八分之六月,離新月隻差兩個小時了,但魂之碎片的收集工作還是沒有完成。抬頭看了看漂浮著奇妙又略微詭異的,散發著綠色磷光的大團絮狀物的天空,隻剩下為數不多的角麵積的月亮閃爍的光芒仍是亮的可怕。本會是讓人覺得神聖亦或柔和的,此刻卻是陰森的寒冷。異樣的存在感似乎會讓它所照耀的一切都有所畏懼。
街上並沒有什麼其他人了,這個時間大約除了惡魔和遊人之外也不會有人活動。當然,這僅僅隻是針對地下城市而言。那些咋略微邊緣地區的庇護所內是可以高枕無憂的吃喝玩樂。前提是自身足夠富有或者位高權重。巷內的街燈沒有一盞是亮的,照亮漆**路的除過月光,還有漂浮在半空中那些等離子電球。
“新月之後會立刻進入影時間,不走運的話說不定還會遇到上次那幫家夥。愛,你的工作完成了嗎?”剛解決完一個綠色看起來像一團粘乎乎渾身上下塗滿鼻涕的肉球——史萊姆,村雨撿起掉在地上閃著暗紫色結晶石樣的光球喂給身後長了六個頭的惡魔。那是名叫鳩摩羅的惡魔,六個頭,十二條胳膊。麵目凶惡而又猙獰。黝黑的皮膚泛著青藍色的光芒。每隻手都拿著一柄白色的長刀。身形巨大,擅長火炎和操控。單看它的外表,是印度神話中神者一類的人物。
叫做愛的是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女孩,收回了投在天空上的目光,她看了村雨一眼。
“還差十二個。”
“我這裏還有八個。”村雨從便捷包裏取出八個閃爍瑩藍色光芒的梭形光片,遞了過去。接過擱進包裏,愛的眼睛忽然濕潤了,村雨嚇了一跳,連忙關切的問道:“怎麼啦?”
愛搖了搖頭“沒事。”她擦去了流出的淚水,擺出一個笑臉。“女性生理周期,總會莫名其妙一下。”
村雨的臉忍不住抽搐。
“幹嘛這種事情也要和我說。”村雨忍不住嘀咕。愛徑自往前走,她裝作沒聽見村雨的嘀咕。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似乎最近一個禮拜隻要接近新月或者滿月的時候情緒就會變得很不穩定。普遍存在於所謂下等民之中的敏感、易怒、焦躁之類的負麵情緒一一顯現在愛身上。她雖然竭力在克製了。但是,仍不免得會在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要做好的遊人必須冷靜。揮刀斬殺飄在半空以魅惑人們來吸取靈魂的惡魔——一隻魅魎,愛對自己說。然而,她覺得自己斬殺的不是惡魔。而是不知名的空虛。
“快回去吧,隻差十五分鍾就要到新月了。”村雨催促到。他又遞過來兩個剛凝出來的魂之碎片,粘滿惡臭黏液的護手已經傷痕累累,其間似乎也能看到村雨握著武器的手臂新添上去的傷口。有的還流著絲絲鮮血。
愛沒有說話,她直勾勾的盯著漂浮著綠色絮狀物的天空,任憑寒冷陰森的月光直刺進眼睛。她是個瘦高的女孩,留著一頭漂亮的黑發,平常若沒有工作或者委托。她會把頭發解開披散下來,長及到腰的齊發看起來像個涉世未深的孩童。不同於其他遊人,愛的眼睛是紅色的,像染了血的貓眼石。她的臉型也略微有些顯胖。這使得她頗有些嬌巧玲瓏的麵容更添了一份貓咪的特質。除了村雨,似乎沒有人願意親近愛。與生俱來的疏離感將愛變成了一個矛盾的人。她合上了眼睛,忽地將村雨撲到在地。
村雨被愛突如其來的動作嚇的魂差點飛了。他慌裏慌張滿麵潮紅的想要推開壓在他身上的愛,但是四肢被牢牢的壓製住了,他甚至沒有力氣來握住武器。剛想開口,才吐出一個字就被愛堵住了嘴。愛鬆開村雨的右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際。
村雨幾乎不能呼吸了,他的身體都在發熱和顫抖。他幾乎不敢看愛的臉,於是隻好盡力把眼睛往別處掃。就在他往左邊的路燈瞟了一眼,一顆子彈,便打中了他的額心。頭顱反射性的劇烈彈跳。從額心穿透腦殼的子彈噴薄出柱形的血紅色液體。愛依然沒有睜開眼睛。那些溫熱的液體濺到她的臉上,身上,凝成一粒一粒小珠子滾了下去。滾到唇邊的,愛輕輕用舌尖舔掉了。空氣中隱匿著有除血腥味之外其他種類的氣息,隔了相當遠的距離味道很模糊,似乎還有企圖掩蓋自身氣息而采用了一些措施。
巴新塔爾斯區域三街那個專門賣奇怪物件的店裏出售的東西麼。那個帶兜帽的古怪男人賣出的東西總有一股特殊的氣味。可似乎除了自己之外沒有誰可以識別的出來,愛很清楚。這麼說來,對方的數目至少在兩個以上。子彈沒有那股味道,那麼持槍的人身上也不會有那股味道。含有防禦及魅惑波動因子的氣息正式那股味道的主人身上所傳來的,作用效果至少的半徑十尺以內。看來,同樣被味道所粘附的應該還有……惡魔。
可周圍並沒有特殊的氣息用以捕捉,僅僅是稍縱即逝的力量波動。就算如此,對於愛來說,借此分析對手實力已經足夠了。
LAW型惡魔…這樣的力量波動,六翼天使嗎?沒有屬性魔力的波動看來隻是主人單純的想放出氣息來試探周圍的環境罷了,然,那個開槍的人卻沒有惡魔的氣息,還是……惡魔本身就被隱藏了?愛沒有多想,她從後腰際別著的武器小包裏摸出一柄隻有巴掌大小的小刀,薄刃反射出的寒光示意這柄被用作暗器的小刀是如何的鋒利。在捕捉到了開槍者的下一秒訊息後,愛的手腕一動,隻見一道白光一閃即逝,而不遠處的一個窪地邊緣,響起一聲輕微的驚呼。
三點鍾方向,正中目標。愛舔了舔唇角,似乎還在回味剛才舌尖流轉的血腥味。她以極快的速度向窪地奔過去,動作輕盈的聽不到一絲響動。像貓,像獵豹,像披了隱形衣的透明人。愛隱去了她所有的痕跡。仿佛從人間蒸發了般。可是,當她跳出來撲向你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她就在那裏,就在你的身邊。
愛的氣息被追蹤到了,蔚藍色的光芒四下乍現,緊接著帶來的就是一聲槍響。迎麵飛馳而來的子彈擦過耳際打中了旁邊做掩護的石頭,擦出耀眼的火花。愛則握緊了手中的刀,凝神屏息的感受著對方的氣息。
作戰時她從不睜開眼睛,似乎從孩提時期開始接觸到這類的戰鬥之後她便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然而,這絲毫不妨礙她的動作。懸崖峭壁上依舊健步如飛,水窪沼澤也能如履平地。即使在能見度及視聽範圍極窄的水域,愛的戰鬥力依然好的驚人。她縮進了身子,形狀像個過度扭曲的彈簧。束起的長發因為剛才的子彈擦過飄了幾根下來,愛沒去管,雙手反握著長刀,靈敏的搜尋著對手。
找到了!突然捕獲的氣息使得愛像子彈一樣飛了出去,長刀在空中劃過的痕跡不及她跳躍的身姿,異常的優雅美麗。長刀劈開了石頭,擋住了襲來的子彈,下一個瞬間,它刺進了一柄槍和一個穿著巫師鬥篷的南瓜頭中。刀尖抵著一個穿著紅色高跟靴的女子,插著白色羽毛的紅色禮帽蓋住了一頭墨綠色的頭發。那女子的右眼戴著眼罩。可是從那雙清澈的深藍色眸子也很難確定右眼是否是瞎著的。
“你殺了我的惡魔。”她說,“我好不容易才抓到這麼一隻,你得給我賠隻更好的了。”女子扔了槍,一拳頭砸開散發著綠色磷光的南瓜腦袋,從裏麵取出三塊剛剛凝成的暗紫色結晶石塞進隨身背囊。愛收回長刀,睜開了紅色的眼睛。
“你打穿了我同伴的腦袋,我殺掉你的惡魔,一命抵一命。”她轉過身,不去理會這個看起來冷冰冰不討人喜歡的女子。雖然這麼說,她到不擔心村雨會因此把小命丟掉。“那也不過是腦袋開個洞罷了。”村雨曾經這麼開玩笑說過。可是,就算是這樣即使炸掉了一條胳膊一條腿,即使腦袋開了洞,即使身體放到大火裏燒得麵目全非,他都不怕死去(然而真要這樣他寧願去死,痛也要給人痛掛掉了)。隻要鳩摩羅活著,他就安然無事。
見她要走,女子跟了上去。“下令開槍的不是我。”愛停住了“那是誰?”女子眨了下深藍色眼睛,指著衣領上的一枚金色標誌。“伊布容什地區第一領袖公會會長諾伊*傑拉斯,也可以叫她紫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