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禹,”程諾和樊陽帶著手銬從裏麵跳出來,“你滾回去!”
所有的場景都變得十分緩慢,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被急速地放慢,衣角跳起的高度是一顆子彈的距離,我看到整個世界都變得黑暗,兩聲清脆動聽的聲音。
程諾擋在了我的麵前,程諾一把把我的頭按下然後弓起身子,把我的所有光線都遮擋了,然後樊陽又護在了程諾前麵,但是還是慢了一步,我聽到子彈穿透他們身體的聲音,時間在那一刻停止。依舊在空中飛馳的子彈也被空氣凝固下來,蜂鳥的翅膀停止振動,飄落的花瓣淩空被一股力量托住,淩厲的風吹起的頭發和衣角也被凍結。
“程諾……”我放開聲大吼,眼淚在瞬間彙聚起來,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倒下,跪在地上因為失去了支撐自己的力量而向前俯衝,“樊陽!”
樊陽背對著我張開雙臂擋住我們,同一時間,和程諾同時倒了下去,筆直地向後——就算要死也要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把自己支撐住,因為那樣可以護住自己的兄弟,所以隻要自己站直了,就能用自己的軀幹撐起一方狹小的天地,供自己身後的人生存。
我扶住程諾然後用身體頂住樊陽將他們緩緩放下,眼淚把他們的彈孔不停地放大,放大直到最後,我的視線裏隻有黑色的血洞。
沒有人看到是誰一腳踢在我的肚子上,也沒有人看到是誰把槍杆一揮砸在了我的腦袋上,更加沒有人看到是誰猛推了我一把,然後我磕在了台子上。
我緩緩閉上眼睛,看視線越縮越小,易傾的臉龐慢慢變得模糊最後一片漆黑……
豐澤,這個城市在哪裏?那好像是天堂的邊際,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至於有多近,這個問題,隻有傳言中的天使們知道。
那是一個和它的名字一樣古老的傳言。老舊到在時間上長滿了青苔,落滿了塵埃。
豐澤的人們都相信: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天使的,很多人離開這個世界後,就會進入天堂,化身成天使,俯瞰這個與他們而言,或溫暖,或蒼涼的世界。就像此時此刻的上帝,他站在我們的頭頂,以一種沉默,無謂的姿態看著我們的悲歡離合,陰晴圓缺。有時候無聊了,就按上快進,催馬揚鞭地趕著讓時間流逝,於是我們的生命變得越來越快,快到失了靈魂;有時候他高興了,就握緊手指,讓時間透不過那狹長的縫隙,然後變得緩慢,慢到鬼影曈曈。
隻是我知道,上帝愛看的,是悲傷的故事。
所以我們的撕心裂肺成了他下午茶的甜品,而在我們快樂的時候,總是覺得怎麼隻一眨眼,就恍如過了許久。
在我們痛苦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分割成成千上萬份。上帝是個閑人,他可以慢慢地,細數這些細碎的時間,還有這些細小的痛苦,一揮手,灑向星空,隨之開始光輝熠熠。
老人們說,那些痛苦了許久許久,最後卻笑著離開的人,他們的靈魂就凝成一股發絲般細而長的風,穿越過茫茫的人海,從世界的一端,到世界的另一端,至於他們是去尋找什麼,無人知曉。也許那是一瞬很快樂的時光,我們可以脫離這個世界的束縛,沒有引力,沒有聲音,隻有無盡的光……;
那些偶爾劃破天際的流星,是天使降臨人間的標誌,他們拖著長長的尾巴,拖著延綿不絕的對天際的留戀衝向大地,他們的記憶被一點點的燃燒著,他們思念著前世深愛的每一個人,他們的笑和淚,都融化在那個也許存在過,卻並不存在的似水流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