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然吃得很慢,很悠閑,也沒有語言,每當水自珍為他夾菜時,他都要說聲謝謝,李自然從小家世很快,受到貴族般的教育,言行舉止,都有一股很貴族的氣質,隻是如今在外跑了兩年,也許是經常在群山間流連的原因,他也沾上點了自然的氣息,氣質變得有點特別。
李自然吃著吃著怎麼覺得有點不對,抬頭一看,見陳依依盯著他一動不動,李自然一愣,連忙放下碗筷,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心道臉上沒有沾飯啊?難道衣領弄髒了?連忙又看看衣領,也沒有什麼不對啊?難道後麵?又回頭看了看,沒有什麼不對勁啊?
李自然問道:“依依,你看什麼呢?我……有什麼不對嗎?”
看到李自然這副模樣,陳依依嘻嘻地笑了起來,真如空穀幽蘭般燦爛。
李自然仍然疑惑不解。
陳依依道:“你吃飯,好像電視裏麵的貴族!搞得我們都不好意思。”
李自然恍然明白哪裏不對了,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不同,吃飯更是有一套特定的程序,這兩年在外行走,他便經常遇到這樣的尷尬,他曾經也想著入鄉隨俗,跟大流走,可是這十幾年的習慣,不是那麼好改的,沒想到,今天又犯錯誤了。
李自然連道:“不好意思。那……我該怎麼吃?”李自然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學習一下。
陳依依拿起碗筷,大吃特吃,將嘴裏都包了鼓起來,還口齒不清道:“這樣啊,你看,多暢快啊。哪像你這麼斯文啊,我看著都難受……”
李自然愕然。
水自珍給陳依依一個筷子頭,笑罵道:“哪像你這般誇張?小李是斯文人,哪像你,一天竄下跳,野丫頭一樣。”
陳依依無辜地摸了摸頭,李自然笑笑,覺得他們這一對母女的感情真好,和和睦睦,真情相連,忽然間有點明白那句“平凡就是福”的意思了。
李自然忽然想到沒有看到陳依依的父親,頓時問道:“依依,你爸爸不在家嗎?”
話音一落,水自珍和陳依依的動作頓時一凝,陳依依放下了碗筷,眼睛卻是微紅了起來,李自然心道糟糕,問到了別人的忌諱,不好意思地對兩人笑了笑。
水自珍似是無恙地笑笑道:“她爸在她七歲的時侯便去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早忘得差不多了。”
李自然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陳依依眼睛還是微紅,但還是靜靜地吃起飯來,水自珍給她夾了夾菜,笑容依舊,但李自然卻從她那笑容的背後,感到了那深藏的悲痛,心中道:平凡也有平凡的煩惱。
一頓飯吃得有點沉默,
吃過午飯,李自然來到院中,院子的角落有一株老榕樹,也不知在這裏生長了多少年,在那密密麻麻的樹枝中,一些水鳥跳來跳去,一切,都欣欣向榮。
站在榕樹腳下,感受著榕樹的沉穩,它的靜,李自然心中一片寧靜,似是古井無波那般,難得安寧。
陳依依走到他身邊,與他一般看著老榕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久,她悠悠道:“這棵老榕樹是爸爸小時侯種下的,榕樹還活著,可爸爸他……”
李自然看著她,那個寧靜卻不缺活潑的女孩兒,此時卻變得那般軟弱,一陣風吹過來,吹起她黑亮的長發,遮住了她的眼睛,榕樹葉沙沙的聲葉,像她在風中的低泣,她就像風中的蘆葦,軟弱無依,李自然心中好想將之攬入懷中,給她溫暖,給她嗬護。
風止了,陳依依輕輕地將頭發撫入耳後,這一刻女人的溫柔,那麼完美的表現,李自然看呆了。
陳依依強笑了一下,道:“下午要出去玩嗎?”
李自然雖然很想了解女孩兒心中的傷痕,但卻不想讓女孩兒再沉入傷痛中,也笑道:“當然要啊,隻是這古鎮我不熟悉,不知道哪裏好玩。”
陳依依道:“也沒有什麼好玩的,有幾個地方,倒可以去走走,需要向導嗎?”
李自然笑道:“如果依依你願意做我的向導的話。”
陳依依道:“一天兩百塊,很便宜的。”
李自然的笑容一凝,道:“黑,真黑!”
陳依依不滿地皺了皺眉頭,道:“整個安源鎮,沒有人比我們這些土生土長的人更加了解,一天兩百,已經很便宜了,如果你是外國人的話,那可要在後麵加上美金兩個字。”
李自然道:“哦,原來還是你看在我是國人的份上了?嘿嘿,這個依依啊,你看我們也是朋友了,能不能少點兒啊?”
陳依依輕哼了一聲,道:“小氣鬼。”
李自然無奈一笑,道:“好吧,不過今天……”
陳依依道:“免費行了吧?”
李自然頓時笑了,連忙跑進屋,帶了錢包用相機,也踏著拖鞋,與陳依依兩人走出了院門,“啪嗒”“啪嗒”聲在巷子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