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萬裏歸來（五）
回到北京後的第三天，芳菲獨自出了門。她上了輛出租車，遞給司機一個地址。一路上，她不斷打量著夢中重回了千百次的北京，卻發現它已變得讓自己不敢辨認。路上有些堵車，司機和她商量著是否改換路線，她說，“好。”司機又說了兩個選項，問“你想走哪條？”
她無語，發現自己已迷失了方向，在她生長了二十多年的故鄉。司機耐心地向她解釋，說：“有一條線，通過三環，經過東四、帝豪……估計也比較堵。另一條……”
芳菲急忙說：“就走這條，不管多堵。”
車子緩緩地開著，終於，那座熟悉的建築映入眼簾，它還是那麼富麗堂皇，那麼傲然挺立。芳菲瞥見員工出口處，有穿著工作服的人來來往往，他們是否忙碌著她曾經忙碌過的事？是否有著她曾經有過的喜樂哀愁？
“往事哪堪追？風雨迷歸路。”她在心中自語，帝豪如故，卻人事已非。淩遠、老蔡、蔚藍、阿峰，還有她……他們都走了，明爭暗鬥、愛恨纏綿、年少輕狂、困惑徘徊，這一切，都如雲煙散盡……一場場華麗的盛宴後，歲月到底留下了什麼？
正想著，車子已掠過帝豪，又拐了幾個彎，停下了。司機指指路邊一家咖啡館說：“到了。”
芳菲付了賬，下了車，仔細打量著這條離帝豪不遠的街，這裏，應是她曾經熟悉的地方，如今卻難尋舊跡，她依然是往日的她，可北京卻已滄海桑田。芳菲把目光投向街邊的咖啡館，它並不摩登，廊柱還故意打磨得有些斑駁，招牌遠看上去好似一張放大了的、發黃的老照片，隻是那上邊沒有影像，隻有四個觸目驚心的大字——“歲月留痕”。芳菲一邊思忖著劍客選擇這家咖啡館的深意，一邊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它的大門前。這扇門裏應該坐著一位她最知心的“老友”，一個她生命中的神秘人物。如今，他們之間已沒有了那根網線，也不再相隔千山萬水，一切的謎底都將在下一分鍾揭開。她正欲伸手推開咖啡館的門，卻突然產生一種奇怪的預感——她的命運將隨著這扇門的打開而改變。想到這兒，芳菲幾乎縮回了手，但隨即又搖了搖頭。世間，哪有逃得掉的緣？人生，豈有繞得開的路？她再次伸出手，用力推開了門，帶著如澳洲天空般澄明的心境，帶著如孩子般純淨的笑容。她很為自己驕傲，幾番風雨後，依然能用這樣的心境、這樣的笑，去迎接生命中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