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當然是可以,不過記得早點回來啊。”
媽媽將剛找出的相機用三腳架遞給我,我試著把相機安裝上去,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知道的,好吃的晚餐不還等著我嗎?”
“知道就好。如果還是和初中一樣的話,媽媽也不會說什麼,照你喜歡的去做就可以了。”
“媽媽是什麼時候知道以前我和杜雷的事情的呢?”我試著問出這個問題,因為這麼長的時間裏,媽媽什麼都沒有和我提起過。
“初二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有點奇怪的變化,然後就在家長會的時候和你們班主任談了幾句,他就告訴我你們兩個在學校裏的事情了。”媽媽拍拍我的頭,就像說“媽媽我可清楚著呢。”原來不光媽媽,老師也有份啊。我在初中時偶爾會覺得他們可能已經知道些什麼,現在才明白,不是知道些什麼,而是什麼都知道了。但是一直以來沒有人提起過這件事,或許和媽媽剛才和我談話時說的一樣:
“如果你能過得開心快樂,而且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的話,不管是談戀愛還是其它什麼,媽媽都不會幹涉你的;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想要‘隨著感情生活’嘛。”
“知我者莫過媽媽也。”我笑著把相機取下來放進書包,準備要出門了。
“不過我沒想到你們學校竟然還有這麼件事呢。”媽媽又看了看手邊的報紙,今天出版的報紙頭版上就有一塊用了這樣的標題:
“讓我們戀愛吧——高中生的自由宣言。”
在第八版,整麵都是關於昨天那件事情的敘述,以及今天早上來學校采訪的內容。全市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級之一的高二(1)班一夜之間成為了學生和家長們最熱門的話題。不過這頭版的標題也有點標題黨的意思就是了。
“要不是郭月,我還不知道那會兒該怎麼收場呢。”我穿好鞋,對著門旁的鏡子確認沒什麼問題之後便打開大門,“總之現在結果還算不錯吧。”
“你就像她說的那樣去做吧,好好學,好好玩,好好生活。對了,回來的時候記得在樓下把蛋糕取回來,我就不下去了。”
“嗯。我走了。”
下了出租車,太陽仍然以明亮的光輝照耀著萬物,對於一個公墓來說,這實在是再好不過的天氣。在我看來,即使是離開了這個世界,也沒有誰希望自己的生日被籠罩在陰風之中吧。這個地方雖然到了冬天總是陰冷不絕,但3月初春的陽光依然非常豔麗,也讓來祭拜的人們的心情不至於太沉重,同時使我在回家換衣服時選擇了穿裙子。我就這樣沿著鋪滿陽光的石階拾級而上,道旁滿是花苞與嫩芽,帶給我現實的感覺。
“果然是開花期比較好呢。”
我懷著輕鬆的心情走到了那個早已熟悉的墓碑旁,將三腳架撐好,安裝上相機,對好焦距,就連平時並不注意的白平衡我也好好調整了一番。最後,我設定好定時器,一切就算準備好了。
“天氣真好呢。昨天的雨也沒有延續到今天。”
“每年三月不都是這樣嗎?我還不記得什麼時候有過刮風下雨的生日呢。”
我抬起頭,看見剛來的李書明,意外的巧合讓我們同時笑了出來。
“你也穿校服啊?”
“你不也回家了卻沒有換嗎?我至少還是長袖長褲,你不必要也將就校服的裙子啊。”
“今天這樣暖和,裙子也無所謂啦。這種太陽下還穿冬裝校服才比較不正常吧?”
“既然這麼說那也無所謂了,你覺得喜歡就好。”李書明把花放在杜雷的墓前,同時在插香的地方放上了三根生日蠟燭——這種離譜的事也就我們這樣的學生能做出來了吧?
“生日快樂。”我們一起輕聲說道。今天是我們三人,還有因為不願當電燈泡而沒有來的李書瑩的生日。十七年前的今天,命運開始運作;而現在,我們已經走過了十七年的真實,終於迎來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生日快樂。弟弟。等到六月份我會再來看你的。”我在心中默默想道,然後和李書明一起站起來。
“準備好了嗎?”
“當然,需要做的隻剩下按快門而已。”我站在墓碑的右側,指著左側說,“你站這裏,稍微把腰彎下來點,不然有可能照不到。”
“這樣嗎?”
“嗯,很好。就這樣,三秒的倒計時,準備好喔。”
“沒問題,你去按吧。”
我跑到相機旁,輕輕按下了快門,紅色的指示燈便開始閃爍。
“笑起來,不要輸給陽光啊。”
踩著石磚,一步跳到墓碑旁,轉身,馬尾和裙子都在陽光下飄舞,張開雙臂,然後——
“哢嚓。”
紅燈不再閃爍,春風吹來,帶著陽光的味道;我們三個就在這溫暖的春日中永遠地歡笑下去。
我喜歡流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