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點了點頭:“若微妹妹可是生氣了,剛待赴約就被召入文淵閣,被皇爺爺考問學業,一直過了午時,才剛剛散了!”
紫煙淺淺一笑:“殿下多慮了,我們姑娘哪裏是那樣小器之人,不過是一回來就紮在書房,翻書查典,特意囑咐,不得打擾,連午飯都沒吃呢,可能是鹹寧公主又給出了什麼難題,想著法子破解呢!”
朱瞻基點了點頭:“這小姑姑定是又無聊的緊了,總是想法子捉弄若微,也罷,那我就先回了,你可一定要代為解釋,別讓妹妹誤會了!”
如煙笑應著,朱瞻基這才離去。
而室內一心專注的若微充耳不聞窗外事,細細為太子朱高熾寫著醫治四肢無力、虛胖體弱的方子。
傍晚時分,果然有位小公公前來取方子,若微將方子交出後,心中忐忑難安,一夜未眠之後。第二天一早,太子妃身邊的管事宮女慧珠,就急著來催。
急匆匆被拉著她來到太子妃的寢宮。
這是第一次看到太子妃與太子雙雙坐於殿上。旁邊還立著一中年文士打扮的男子,看那服侍,若微就知道,是太醫院的太醫。
分別見禮之後。
太子妃先開口了:“若微不必驚惶,這位是太醫院院使劉純劉大人。”
若微心中已然明白,立即又深福一禮:“若微見過劉大人!”
劉純看到若微分明一愣,也相應還禮:“若微姑娘,昨兒你獻上的方子,在下已然看過,有些不明之處想當麵請教!”
若微抬眼看了一下太子殿下,太子高高在上,和顏悅色,並衝她眨了眨眼睛,若微心中念頭一閃,為何不說是我開的方子?是啦,太子殿下仁厚體恤,定是怕太醫院一班太醫麵上不好看,畢竟自己不過是九歲的稚子,又是女孩子,所以才說是我獻上的,於是衝劉太醫甜甜一笑:“劉大人太客套了,那方子不過是我外祖父留下的,於醫理,若微可是不通,怎可胡言?”
劉太醫撫須而道:“姑娘既然長在杏林世家,自小耳濡目染,應該得以真傳,昨日看這方子,老夫拍案稱奇,太醫院一直為殿下擬的都是‘補中益氣湯’,而姑娘這方子,卻加入黨參、川芎不知何意?”
若微略一思索,看到太子妃麵上殷切,而太子一臉鼓勵,隨說道:“‘補中益氣湯’出自元朝名醫李杲,是治療脾肺氣虛引起全身無力的名方。黃芪補肺固表,人參、甘草補脾氣調和中焦而清虛熱,用白術健脾,用當歸身補血,用陳皮理氣,用柴胡、升麻升發清陽之氣。此方確實良方,隻是與太子殿下之症微有差異。”
“姑娘此話怎講?”劉太醫緊緊追問。
若微拿眼瞧著太子妃,語氣突然低緩:“太子殿下之症,恐怕另有誘因?”
太子殿下點頭稱是。
太子妃一旁說道:“當日燕京被圍,太子殿下親臨城頭督站,一連數日,精力充沛,然而大捷之後,卻突然昏厥,此後才出現嗜睡、無力,不思飲食之症。”
“那就是了,太子殿下連日督戰辛勞而胃氣下降,飲食不周,則內有血瘀、中氣不足;又因誘因,過力受風。所以才致無力之症,而‘補中益氣湯’中沒有活血化瘀的作用,而且藥力很弱,是溫良之方,如今太子殿下之症越見加重,若要痊愈,雖不能以虎狼之方以猛藥相治,也要三分治、七分養;其中,七分養就是加入黨參、川芎為藥引子,三分治就是以‘蘇厥散’和針炙相佐,再調理飲食,方可複之。”
若微一口氣兒說完,那劉太醫麵上已然十分難看,因為若微所說,直擊要害,身為醫林聖手,他怎會不知‘補中益氣湯’作用平緩,並不見顯著效果,隻是太子殿下萬金之軀,又怎能輕易自創方子,添加猛藥,原本是保守的中庸之策,如今卻被一稚齡女童指出才真是尷尬。
隻聽若微又道:“其實這方子想必太醫院早就知道,可是想著太子殿下貴體萬金,不敢冒險罷了,若微昨日在園中偶遇殿下,不知殿下真實身份,才莽撞提及,如今更是惶恐之極,還望劉大人,原諒若微不知深淺,班門弄斧!”
一席話講來,有理有情,還給太醫院圓了臉麵,劉太醫麵上這才和緩。
太子妃與太子殿下相視一笑,心中已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