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若微苦笑連連,大呼悲慘。
一晃兒,若微在宮中已然住了月餘,每日除了晨起至東宮太子妃處請安問好,就是到城曲堂中陪著鹹寧公主說說笑笑,再有就是偶爾和皇長孫朱瞻基賦詩閑聊,不覺間時間過得很快。
這一日,陽光正好,若微與瞻基相約在太液池邊玩耍,若微早早地到了,遠遠的看到湖邊空無一人,心想瞻基別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來不了了,於是一個人在草地上懶懶地走著,看著低垂的楊柳,不由心中一動,一時興起折下幾枝嫩柳,坐在湖邊大石上編起花籃來。
若微聽到有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以為是瞻基來了,於是悄悄藏身於花叢之後。
“你們下去吧!”一個微弱的聲音緩緩說道。
“是!”內侍特有的聲音,隨即是細碎的腳步聲由近及遠。
“耕犁千畝實千箱,力盡筋疲誰複傷?”那個微弱的聲音又起,隻念了這一句,就暗自歎息連連。
若微聽了,不由心中難過,探頭一望,吃了一驚,“咦”地一聲喊了出來,那人一身玄色的袍子裹在身上,正倚在一頂碩大的躺椅上,那虛弱的神態與其肥胖的身材形成巨大的落差,那落沒失意的眼神兒更深深觸動了若微,此時她的一聲輕哼,引來那人的轉頭側目,四目相對,皆微微詫異。
若微隻得從花叢中閃身走出來,端端正正地行禮,並問了一聲好:“胖公公好!”
“胖公公?”那人不由失笑,麵上更是淒苦。
“你不喜歡我如此稱呼嗎?”若微閃爍著那雙美目,她隻想逗他一笑,“胖是可愛,仁慈的意思,你看寺院裏的佛像都是胖胖的,大肚能容天下難容之事,心寬才體胖呢!所以你不要介意!”
看著若微一派天真之態,那人終於點點頭,笑了:“天下除了當今聖上,就隻有你敢在我麵前提這個胖字!”
“啊?”若微不由驚呼,“難不成你是這宮裏的大總管嗎?”
那人笑著點了點頭。
若微不由拍手稱道:“太好了,今日有緣,能與大人物相見,我是若微,是給鹹寧公主伴讀來的,暫居靜雅軒,以後可要得你多多照拂了!”
那人收了笑容,仔細凝視著她“好說。”上下打量,隨即看到她手中編好的竹籃,還有不遠處地上的折柳,不由麵上一黯,“玩什麼不好,這柳條剛剛抽頭,就折下編筐,豈不可惜?”
那若微偏偏不以為然,嘴上應道:“詩經中雲‘青青河畔草,鬱鬱園中柳’,反正它長在園裏也是鬱鬱所終,自發芽伊始就要經曆生死、枯敗,還不如物盡其用,我拿它來編花籃,擺在室內,既美了居室,又陶冶了性情,還能時時提醒自己,人生一世不過如白駒過隙,一定要努力上進、有所作為,這樣,不是更有意義嗎?”
那人麵上更加陰沉,隻是深思不語。
若微也不理他,自己跑到附近,又撿了些落花鋪在籃底,折了幾枝杏花插在中間,仿佛藍采合的花籃,美而有趣。
若微拿著花籃走了回來遞給他:“好了,大總管,別生氣了,這個送給你,放在室內可以保存好些日子呢!”
那人接過花監,又盯著她的眼眸問道:“你原本想送給誰?”
若微眨著眼睛,嘿嘿一笑:“我不告訴你!”
那人不怒反笑:“那為何又送給我?”
若微不加思索答道:“剛剛你念的那首詩下句應該是‘但得眾生皆得飽,不辭羸病臥殘陽’,就為這句,所以我要送給你!”
那人臉上笑意更濃,眼中微微有些濕潤,他把臉扭了過去,看著滿園的景致,一派生機勃發之態,聯想到自己,一時心緒難平,險些昏厥,而若微見狀不好,立即上前,以小手抓住他的大手,翻手搭在他的脈上,一時間兩人都有些驚訝。
第二卷芙蓉新落鍾山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