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剝花生太簡單了,誰不會啊?而自己竟嫁給了一個隻會為她剝花生米的人,她對自己的婚姻有了更深的挫敗感,她想要改變,強烈地想要改變。
她對陳說,如果我們早認識幾年,那該多好!陳微笑,現在也不遲啊。她的臉微微泛紅,嘟噥了一句,總歸是有遺憾吧。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難道你願意放棄現有的一切?
她的心怦怦跳著,想著,隻要我肯放棄現有的一切,就不會有遺憾嗎?她的思緒開始紛紛揚揚。
她一直在內心裏問自己。該不該對丈夫攤牌?可他對自己一直很好,怎麼說得出口?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用冷漠代替心底的不安。
他在她無聲的抵抗中失去了信心。不多久,他就獨自去了南方,一無所有地走了。她對他的離開,起初還帶些愧疚。心靈上的十字架,使得她隱隱不安。可漸漸地,她竟習慣了。她想,也許他離開自己會更好。她還想,追求幸福,該是生命賦予的權利吧。她就用這樣的方式推卸了自己身上的擔子,將自己置身事外。她這樣對陳直截了當,我可以放棄我的一切,你會嗎?
陳看到她眼裏有一抹絕決的光芒時,竟不敢回視。他支支吾吾,不會吧?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嗬嗬。
他的言詞閃爍,令她有些失望。一天晚上,他拿著計算器,對著一堆數據算個不停。她獨自在客廳裏,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無聊的電視。
她拿了袋花生走近陳身後,溫聲細語地央求,休息一下,給我剝花生嘛。他皺皺眉,不耐煩地把她的手甩了下來,繼續埋頭算計。她不罷休,把那袋花生朝他桌上一扔,賭氣坐到他前麵。
她以為他會妥協,會放下手中的活為她剝幾顆花生。可她沒想到,他會抓起那袋花生,沒頭沒腦地向她砸過來。一顆顆花生米夾雜著他八十分貝的怒吼聲,一起砸了她一身。
她驚呆了,哭著跑了出去,而身後的他,竟沒有絲毫反應。她回到自己的家,眼淚在暗夜裏恣意橫流。她開始瘋了似地砸東西,發泄自己心中的不快。她抓起一個藍色的陶質貯存罐拚命地砸向地麵時,在一記清脆的碎裂聲中,無數的花生米”嘩“一下蹦了出來,就像隕落的流星似的,撒了一地。
她看著滾落在地的花生米呆住了。她想起了他剝花生米時的情景,充滿著關愛與疼惜。
而她,竟早已麻木,變得不為所動。
猛然覺得,那每一顆花生米,就仿佛一個承諾,是他對她,最晶瑩最虔誠最真心的愛的承諾。
那瞬間,她終於明了,再高貴的名牌服飾,再豪華的進口轎車,都比不上這每天的十粒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