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斌
我以前是一位教師,教書育人,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無言的慚愧,我不敢妄自在“教師”麵前加上任何形容詞,因為我不配擁有這樣一個職業,往事不堪回首,時至今日,我也隻是偶爾在文字中小心地窺探著昨天。
第二天去學校報到時,我接管了初一(2)班,此前,由於那個班比較亂沒有教師願意去那個班,盡管開學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但語文教師還是沒有人選,這時,我是新來的,校長給我講了這個班的情況後,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堅定地說:校長,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做到最好。
而後,我成為這個班的語文老師,剛上課不久,同學們還是比較認真地聽課,但一個星期過後,這個班的調皮同學開始“蠢蠢欲動”,尤其是當中的一個學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叫李金水,臨近鄉村的孩子。他不但自己不聽課,還總是引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當時他坐第一排,我回頭在黑板上寫課題的時候轉過身來,發現我的教案沒有了,很多同學都在暗自偷笑。大家都用眼睛示意我的教案在李金水那,我非常生氣得大聲嗬斥,叫李金水把我的教案拿出來,而李金水還在拖拖拉拉陰陽怪氣地說:“我--沒--拿。”從他的課桌裏我拿出了我的教案,他竟無半點悔意,還在一旁訕笑。為了樹立我走馬上任的威信,我罰了他站著聽課。下課後,我把他叫到辦公室裏去談話,當時我們那些語文組的老師都在一個辦公室裏辦公,李金水進來後,有些不好意思,那時我年輕,為了在大家麵前表現我的成熟,我就故意大聲地嗬斥他,還不時地用自己的肢體語言表現自己,光桌子就拍了好幾次,最後我對李金水說:“你認個錯吧。”恰恰是李金水同學的這樣一句話讓我動了粗,“我沒錯,你這個小丫子!”“什麼,你竟叫我小丫子?”我猛地一巴掌煽過去,李金水同學當時就被我打懵了,重重地摔了辦公室的門非常氣憤。
那以後,李金水一直都沒來上課,我心裏有種莫名的空蕩,第二天,李金水同學還是沒有來,我問了一些同學,他們說他不讀書了。我非常詫異,當時我就想到了我那一巴掌,是不是。讓他在眾人麵前顏麵盡失?可--可他也太沒有禮貌了!於是我決定下課後去他家走訪。他的家在鄉下,走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我騎自行車都差不多花了50分鍾,通過村民的指引,我找到了他們的破舊不堪的家!至今我仍然記得:房子是用簡單的土磚堆起來的,家裏沒有什麼家具,隻是隨意擺放著一些作田的農具。縱然已是深秋,房屋四麵都透著風,我隨意找了一個小板凳坐下了。天漸漸黑了,可燈依舊沒打開,我和李金水的父親在黑暗中說話,都看不清對方的臉,我想可能到李金水家告狀的人太多了,李金水的父親露出了很為難很歉意的神色。沉默了半天,他終於冒出了一句話:“陳老師,真難為你了,我家金水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打算不讓金水再讀了,家裏沒錢,也正好缺個勞力,反正他也認識幾個字,以後長大了,就讓他去外打工,賺幾個錢。”無論我如何勸,他的父親堅定地說:不讀了不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