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掌摑二杆子叫你胡上訪
西畔鄉黨委擴大會在鄉政府四樓黨委會議室舉行,會議由鄉黨委書記郝小成主持,除鄉黨委委員參加外,還把鄉上不是黨委委員的其它科級領導也擴大了進來。委員們都圍著圓桌吞雲吐霧地抽著煙坐成一圈,不是委員的領導坐在後麵的的沙發裏。郝書記前天到縣上參加了縣委委員擴大會,他召開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是傳D縣上會議精神,結合全鄉實際安排西畔鄉這一階段的主要工作。
常所長在錦坪村人見了都領導長領導短地叫,他既不是黨委委員,也不是鄉政府班子成員,坐到圓桌前麵他自然是沒有資格的了,他就坐在會議室的角落裏搭拉著眼睛閉目養神。郝書記講的東西他聽的一清二楚,他在鄉鎮工作了近三十年了,常規性的工作不外乎就是收三提五統、計劃生育指標的完成、不得觸農民減負高壓線之類的事,這些事叫他待在房子裏想都能想出個一二三來。但對縣上定下要建園區這項工作他是高度重視的,因為這不但包括山裏的錦坪村,還有東麵塬上的幾個自然村,不但要把劃定區域內的建築物全部要清理掉,而且還要把裏麵的墳都要遷完,園區裏要招商引資辦龍頭企業,建成全縣乃至全市的高科技高效觀光示範農業園區。自己已經包了二年棗窪村了,這個村子裏的情況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別的自然村就不用說了,單單一個錦坪村就夠常所長受地了,二輪土地承包至今,雖然地前幾天是分到戶了,還不知道開春得地的戶能不能把莊稼種進去,說不定為地的事還得罵仗打架,弄不好說不定還要出人命。多年的三提五統從來就沒有收清過,幾大姓之間矛盾不斷,有時為了一個雞毛蒜皮的事就能動了戶。村子裏的貧困人口多,思想工作難做,到這樣一個村子建園區,還不是在麻雀窩裏搗一了扁擔,全都起窩子了,更有挖墳折房那是難於上青天的事,沒有一個人願意讓自己老先人好好地在墳裏呆著一下子就被請出來挪了個地方,做這樣的工作不是要人命嗎。
郝書記挨著圓桌了問一圈,先問班子成員的意見,人大主席、副書記、紀委書記、副鄉長、武裝部長一個接一個都把頭搖得象個撥浪鼓一樣。鄉上就是書記和鄉長的天下,每個心裏清楚自己就是有意見說了也是白說,這些都縣鄉定下的事你隻有執行的份那有說不同意的份,H縣委鄉黨委不保持高度一致,做為一個科級幹部你的政治敏銳性那兒去了,再說建園區的事是在棗窪村建有不是在你所包的村子裏建,和你有什麼關係。有人還回頭看了看角落裏的常所長,不懷好意地想這回你有你個老家夥好受的了。等問到了常所長的時候,常所長心裏想別人不說因為這事沒有放到自己的頭上,自己再不說,這樣大的事弄不好,自己跟著挨批不要說,說不定還要跟這事倒大黴。於是他睜開眼睛,清了清嗓子說:“我想問問全縣這麼大麼多的地方,為什麼單單要把園區的建在棗窪村?”
郝書記一聽,心裏就有些不高興,仿佛自己的權威受到了質疑,他提高聲音說:“我剛才傳D縣上會議精神的時候已經說地的很清楚了,你把眼睛達拉著象是睡著了一樣不好好聽。把園區放在你包的村,那是棗窪村地形特殊,有山有水有坪,山上植被較好,坪上土地肥沃,特別是錦坪自然村三麵環SX環馬蓮河水資源豐富,再從塬上修一條大路直通塬底,條件就好了,建成既能給全縣農業發展提供示範點,有是全縣乃至全市全國人民旅遊觀光的好去處,不要說村子裏的人開個什麼農家飯館什麼時候的,就是農民的雞蛋都比城裏的值錢了多了。這是縣上多次考察定下的今年天字號工程,你有意見也是白達,你就想看怎麼把事做好吧。”
“既然縣上定下了,我做為包村領導我自然是無條件執行,但象挖墳折房這樣難度大的工作,我一人和村上幹部是拿不下來的,我想請領導考慮給我們村安排一個重要領導,至少要個鄉黨委委員參加,不然工作推不到前麵去,影響了縣鄉的工作進度,我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就知道你個常有理要給我提這個問題,現在的工作是下去給村民做思想工作,劃定區域麵積,普查地麵附著物,把地先圈起來,這項工作是你們工作組自己的事,這個也是你們能做的。你們村也不能指望一直派領導幫助你們,別的領導包別的村也有工作任務,前期工作你們先做,到後麵到了挖墳折房的時候了,我想即使全鄉幹部一齊上也不一定能拿得下來,說不定還得請縣上有關部門配合哩。”
常所長一聽既然人家郝書記已經把話就到這個份上了,自己一非黨委委員,再說的話就是不服從領導了。但還有一件事必須向領導彙報清楚,那就是自己給黃八斤答應退耕還林的事,這件事如果不定下來,自己也沒法向黃八斤交待,自己不但說了而且還寫了條子,落實不了叫自己以後在村子裏如何在眾人麵前抬起頭,做工作也就中氣不足了。想到這裏他就說:“我還有一件事,向各位領導彙報,請領導們給予支持,”
胡書記吸了一口煙說:“人叫你常有理,就你事多。”
“棗窪村的情況你們各位領導都是知道的,前幾天分地的時候,黃八斤家不願讓地,他本身就是全村出了名的老強牛,他們家裏本來就窮,他提出不給他們家退耕地,他就不讓出自己的承包地,拚上老命出要把地保住,沒辦法我就給答應了,還給他寫了一個條子。在今春鄉上分配退耕麵積時,給錦坪村能考慮一些,我把這個事情解決掉,不然以後叫我到村子裏也沒法工作。”
這件事全鄉政府的人都知道了,說常所長就象當年李鴻章一樣割地賠款,鄉上的一個領導能給農戶寫下這麼一個投降式的條子,如果全鄉的領導都這樣工作,有事都給農戶給好處,那還有多難的工作做不下去,鄉上就沒有必要有這麼多的幹部了,甚至連鄉政府的存在都是多餘的。郝書記還沒有說什麼,坐在旁邊的麻鄉長發言了“你還是鄉上一個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老基層,連起碼的程序都不懂,退耕地是要經過縣林業局的規劃,農戶要先栽上樹功驗收合格後,村上公示上報鄉黨委會確定,再上報縣上批準。連程序都是沒有走你就給人家寫下了一個同意的條子,你真是膽大妄為,不懂程序,要是鄉上幹部都象你這樣和稀泥摸光牆,那還要我們這些人幹什麼。”
“我也是沒有辦法才這樣做的,要不答應人家不同意讓地,我們的分地工作就分不下去,再說他們家那麼窮,享受國家退耕還林政策也是合適的。”常所長解釋說。
麻鄉長聽了就譏笑著說:“農村工作你有不是沒有做過,給鄉上出難題的農民多的是,都一出難題你就給好處,沒有幾天說不定就把鄉政府都是送給人了,不是沒有指標,關鍵是你的這種作法鄉上不能認同,今春就是不能給他們村退耕麵積,如果給了全鄉人都來要退耕地還不把我的門檻都踏斷了,你自己表的態你自己去處理吧。”
“我這樣做有不是給我自己要地,一是國家有這樣的政策,二是黃八斤家裏的情況確實太窮,也適合政策的規定,三是他們家門前也有適合的地塊,都是西畔鄉的群眾,給誰還不是一樣,你們不同意,這個村我也不包了,本來我就不想包這個村。”
郝書記見常所長和麻鄉長說得氣氛不好了,他馬上站在起來說:“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裏散會。”大家一聽主持會議的書記都是宣布了散會,都紛紛起身走了。
三天沒到黑,黃八斤就知道了這個情況。鄉上的黨委會議是沒有什麼保密性可言的,說來說去消息還是從鄉上內窩子裏傳出來的,有人給八斤添油加醋說地有板有眼,當時那個領導坐在那兒,誰說話時是什麼樣的表情都描述地一清二楚,就象鄉上當時開會時的情況給八斤傳輸了視頻資料一樣。八斤聽了心裏火就上來,他心裏不是對常所長有氣,而是對麻鄉長有氣,自己同意把地讓出去,常所長答應了自己還寫了字據,但麻鄉長不同意,他覺得自己這次自己是占住道理的,他真想去鄉上把麻鄉長好好罵一頓,即使把退耕地要不來,也要好好地把去年他罵自己的那一口氣賺回來。但轉眼一想,羊天天要趕到山裏吃草,一天不吃草就象人一天不吃飯一樣,那是身上要掉肉的,掉了肉就不值錢了,花花苔的媳婦就難娶回來了,這事是有一竄有因果關係的。自己脫不開身子,這個還得安排給花花苔去辦,也好讓一天無所事事的花花苔出去見見場麵,讓他知道世事的艱難。所以八斤早早趕羊進山的時候對還在睡覺的王翠翠說:“你給那歲崽娃子說一哈,叫他到鄉上找麻鄉長,把常所長給咱們答應的退耕地的事好好地問一下,免得一天呆在家光吃飯不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