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獨自纏綿01(1 / 3)

一活得很沒勁

那是一張夜總會的賬單,上麵抄著一串電話號碼,和一個男人的名字。筆跡潦草隨意,透著一個男人漫不經心的驕傲和自信。

在靜謐的夜裏,安然將起了褶皺的賬單,一點一點地撫平。這個愛泡夜總會的男人,竟用賬單給她電話號碼,他是故意的麼?心裏忽地升起一陣惶亂不安。她快速將那賬單壓於書本下,像撲滅一團火。

那男人就如一個縱火的人,而那串電話號碼,正不斷地向她發出劈裏啪啦的火焰的信號,已讓她有些火辣辣的感覺了。

為什麼不讓自己靠近那個縱火的人?

為什麼不?

一轉身,她在鏡子裏照見自己,一頭鬆散的頭發,幾根短發漫不經心地直刺到眼睛裏。眼角的魚尾紋因為熬夜而加深了……年輕的日子飛一樣地過去。都說女人在三十以後,便隻有被選擇的份了。眼看著自己的年齡也直奔三十,還能大把大把地扔掉青春麼?

她毫不猶豫地和小顧分了手。在情感之路上,要讓自己往前邁進一步,就必須得結束、拋棄一段感情。

小顧是個助教,一個絕對不標新立異的本分男人。在他身上可以收斂起她天性中所有的別出心裁和浪漫想像。和他分手後,安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輕鬆自在。她以為,對於小顧來說會是個硬生生的傷害。但是,小顧卻極其冷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就如他非常平靜地愛上她一樣。

“你不會幸福,因為你寫小說。”

她一直搞不懂,小顧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其實,她也沒想著非得去弄懂它。反正他們已經分手了。

而母親卻為此痛惜不已,追著她問:“他哪點不好?”

“他哪點都好,就是會把我悶死。”

母親歎息著:“平安的日子都是很悶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到底想要什麼?

——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不想要什麼。莫名地一陣心煩,她從家裏逃出去,逃離母親的一堆恬躁。

一切,都是從那張賬單開始的麼?

誰知道呢?在這陽光照耀的初春,萬物躺在曖昧不清的春色裏,各自帶著滾燙伸延,沒有盡頭,各懷心事,誰知道哪是開頭,哪是結束呢?

這天是周日,是安然和三個姐妹相聚的日子,每一星期她們都會在“娘家”相聚一次。她們稱之為“回娘家”。

“娘家”是個咖啡吧。是她們的情感釋放地。女人的天空有時會被感情遮蔽著,平時很難看見理智和合理的晴朗。所以,她們會定時出現在這兒,聆聽和傾訴,是她們相聚的全部內容。她們從中得到喘息和微笑,她們總能讓一切一笑而過,重新投入生活。

時間還早,安然繞道去了舊貨市場。

她是個迷戀舊物,又喜歡探知的女人。在舊貨市場的入口,掛了很多落滿灰塵的舊畫報。她在那些畫報中,突然撞見一雙憂鬱的眼睛,那是一雙三十年代的眼睛。白梅,這個生於梅城成名於上海的女人,帶著一個沉寂幾十年的謎團,如生了根一樣一直活在她心裏。今天,這份不期然的撞見,再一次以最強勁的力量激起了她的探知欲。

當安然背個大包趕到“娘家”時,青蓮已坐在老地方等待了。青蓮是個時裝模特,她是姐妹中最安靜的一個。看到安然進來,她展顏一笑,那份自然的親熱就像見到了家裏人。

安然放下包招呼服務生:“來兩杯卡布其諾!”

“來三杯吧!”此時,綠裙正微笑著進來。綠裙的情感故事是最貧乏的,她聊的大都是關於工作方麵的話題,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但是,最近的她卻儼然換了個人,她看上去如沐春風,熱情洋溢,那感覺隻有墜入愛河的女人身上才有。莫不是——

“你戀愛了?”安然幫她的外套往沙發靠背上一搭,隨口問道。

“為什麼這樣問?”綠裙反問道。

“你這模樣,就像個戀愛中的女人嘛!”

“我怎麼了?我可是很深藏不露的!”

“還深藏不露!看你那得意勁兒,早出賣你了!還是招了吧,是誰?”安然緊逼著綠裙。

青蓮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綠裙,你就告訴我們吧,是誰呀?”

“還是等阿紫來了再說吧。不然,我還得重說一回。”綠裙作投降狀,趕緊找出手機給阿紫打電話。

阿紫在電話裏說讓她們再等十分鍾,事實上,她是在半小時以後才趕到的。在這半小時裏,綠裙又打電話催過她三次。

阿紫風馳電掣般跨進“娘家”,她一隻手拎著大包,另一手臂下挾著一本鼓囊囊的大號記事本,足登一雙危險至極的細高跟皮鞋。一進門,便急著揮舞手臂打招呼,記事本裏的收據,名片,紙條,一下子散了一地。幾個客人自覺地讓出一些空間,好讓這個身著迷你裙的女人,手忙腳亂地收拾這一地的秘密。

“我們的阿紫,總是這樣風風火火,改不掉!”綠裙笑著調侃。

阿紫將東西統統往空座位上一扔,衝著綠裙道:“你還說我,都是你害的,沒命地催!要不,多給我一些時間,我再去走一回,看我如何優雅地走過來。”

“算了吧,誰讓你總是遲到。”綠裙笑著拉她一下,她才精疲力竭地倒進沙發裏,將一雙修長的腿塞進桌子底下。

“還不是男人太多了嘛,都應付不過來了!”阿紫頹廢地一笑,帶些得意。她朝吧台打了個響指,“給我一杯藍山,加奶不加糖。”

接著她又問:“這麼急急招我,是否有誰中了‘毒’?”

安然和青蓮齊聲道:“綠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