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思來想去,不覺就有些後悔,覺得把北毓送走這個念頭畢竟是太武斷了些。畢竟如今二房真可說是人丁稀少,隻剩下姐弟兩個。北毓一走,就隻剩了朔哥兒一個孩子,連個幫他的人都沒有。
老太爺一時懊悔,一時又有些疑心北毓是不是在借用這種手段來謀求留下。她自己雖一字未提不走的話,卻已成功讓老太爺察覺了她的必不可少。
老太爺看向北毓,力圖從她平靜的表情下窺得一點真意。然而很可惜,最後不得不放棄,他發現,他一個曆經世事的老頭子,竟看不透一個小姑娘在想些什麼。察覺到這一點,不由讓老太爺感到了一絲不快,甚至心中都增添了一份對北毓的不喜。
幾乎是帶了些負氣的情緒,明明知道如今其實承認自己當初的疏漏,繼續讓北毓留下來為朔哥兒掌管後院,才是對於謝家最好的選擇,但老太爺卻順水推舟地應下了北毓的所請,“你既覺得這丫頭能擔的起來,那便如你說的,把家事暫給她打理吧。”
老太爺在說話的同時,也不忘牢牢地盯著北毓的表情,希望在她臉上看到一點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懊悔,然而他卻隻看到北毓微微一笑,福身道:“多謝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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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毓這邊廂從老太爺的書房出來,老太太那邊廂就已經得了消息。到底是這個家中輩分與地位最高的女人,別說是剛剛接手家事沒多久兼人手不足的北毓,就是執掌中饋多年的大太太,也不可能翦除老太太的耳目。
不過到底是老太爺書房中發生的事情,老太太雖得了消息,卻也不能知道北毓究竟是去找老太爺說了什麼。她的擔心倒是與老太爺最初的想法不謀而合,怕北毓雖嘴上爽快地答應了去為她念經祈福,背後卻找老太爺說項,希望由老太爺出麵,將她留在家中。
為了杜絕這樣的情況,不等老太爺這邊有什麼反應,老太太便先一步將北毓欲進庵堂祈福的事情宣傳了出來。
不到半天,整個謝府就都已經知道了謝家四姑娘即將離府的消息。
雖從明麵上來說,北毓是去為老太太祈福,可誰不知道,這對高門大家來說,不過是個心照不宣的借口。向來,會被送到庵堂的姑娘,都是犯了錯,被懲罰的。
一時間,各種異樣的情緒在下人們之間互相傳染,幾乎沒人說得清這是不是又一個即將變天的信號。本來,隨著謝懷安的去世,這府中的形勢就變得莫測起來,好容易隨著謝朔被封為世子而塵埃落地,如今卻又再起波瀾。
如今,眾人倒還沒有得到中饋仍由二房主持的消息,大家都在小心揣測,四姑娘這一去,還能不能回來,又會在什麼時候回來。
謝朔同莫語還未等下學,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四姑娘雖看似遭了難,可謝朔卻是實實在在由皇上下旨冊封了的寧遠侯世子,自然有那機靈的,得了消息,便第一時間趕去謝朔麵前通風報信。
謝朔一聽消息,連課都不繼續上了,帶了莫語便直接回府。
兩人往回趕時,北毓剛命人去將青桃叫了過來。
青桃也算得上是這府中的老人兒,從前又是在老太太麵前得臉的,雖後來被厭棄了,到底人脈還在,再加上老太太本就是有意讓大家都知道,因此她也是早早就得了北毓即將出府的消息。
這樣的時刻,被北毓叫去,青桃也不免心中忐忑。她倒不是怕跟著北毓出府,事實上,若真能隨著四姑娘出去,倒是她的造化。青桃不是家生子,進府之前不過是小門小戶的百姓,可她天生聰穎——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以非家生子的身份,還得了老太太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