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未來的希望
每接下一本新書的翻譯,都是進行一回深人某位作家心智的探險;麵對一位自己不熟悉的作家以及不那麼在行的領域,更是如此,但通常結果也格外讓人驚喜《潘多拉的種子》及其作者韋爾斯,就屬於這樣的例子韋爾斯的本行是族群遺傳學(populationgenetics),研究所師從著名的哈佛大學演化遺傳學家路翁亭(路是本書第一章提到的現代族群遺傳學祖師爺杜布然斯基的學生,第四章也談及路與古爾德的演化“拱肩”創見),博士班畢業後又前往斯坦福大學同遺傳人類學(geneticanthropology)之父卡伐利史佛劄(LuigiLucaCavalli-Sforza)從事博士後研究,可說是係出名門。
由於熱愛田野工作及講述故事,韋爾斯選擇離開學術界,以寫作及製作影片向大眾介紹科學新知為誌業;他的第一本書與同名紀錄片《人類的旅程》就是這項努力的產品,《潘多拉的種子》則是後續之作。近年來,他擔任美國國家地理學會的常駐探險家,並主持該學會與IBM聯合支助的基因地理計劃(GenographicProject),利用基因標誌來追蹤古早人類的遷徙過程。該計劃的最新動態,可參見下網頁。
人類祖先在全球各地遷徒的過程,自然是有趣且有意義的研究;因為研究結果一再顯示全球各地民族看似複雜,但都屬於擁有共同起源的單一物種。人之不同,由環境與文化造成的差異,顯然比基因組成還大,這點值得所有斤斤計較本土與外來、先來與後到等差別者深思。
所謂“曆史是宏觀的未來”,從研究古早人類的曆史,韋爾斯得出一項推論現代人麵臨的種種問題,大都由於人類的生物性與環境出現扞格所致。人的生物性,好比有善於儲存能量的儉約基因,喜好漫遊出走的天性,習慣生活在百來人的小群體、發展出互利的道德觀,以及創作“無用”的藝術品等,是生活在非洲大草原的狩獵采集族人類祖先,經過幾十萬年的演化所得出的,至今仍寫在我們的基因當中。
由近幾十年來的研究顯示,狩獵采集族的生活其實不比農業社會差,不單自由得多,飲食內容更營養且多樣化,體格也更健壯,那麼一萬多年前的人類為什麼會放棄采集狩獵而改行農耕呢?這可不是想當然爾的決定,而與上一次冰河期結朿,地球變暖,植物茂盛,人類過了一段好日子後,突然又出現了新仙女木迷你冰河期有關;該氣候變化造成可采集的食物短缺,迫使已經定居下來、出走不得的人類開始種植而非搜集穀物,農業因此萌芽;這一部分韋爾斯在書中有精彩的介紹,非常值得一閱。問題是人類一旦采行了農業生活,就有如身陷流沙之中,難以逃離,直到今日。
從農業社會衍生出來的許多問題,主要是由於食物供應的充分與穩定,導致人口激增所造成的。增多並集中的人口,促使城鎮、製度、階級、國家與軍隊的出現;社會財富的累積與分配不均,造成搶奪與防衛的爭戰不休;人畜的親密接角4與人口的密集,造成傳染性疾病增多,大規模的瘟疫史不絕書;再來,農業社會養活的人口雖多,但因食物種類單調及傳染病增多,健康狀況反而比狩獵采集的祖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