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混著納米冷卻劑的金屬味湧進鼻腔，陸沉舟下意識摸了摸西服第三顆紐扣。這顆用妻子頭發編織的量子密鑰正在發燙，仿佛在預警某種不祥。
\"陸教授，請佩戴神經耦合器。\"新紀元集團的接待員遞來銀灰色頸環，六邊形紋路在陽光下泛著蛇鱗般的冷光。陸沉舟注意到她左耳後有個針尖大小的疤痕——那是腦機接口的三代植入點。
全息星空在會展中心穹頂流轉，蘇晚晴的虛擬形象突然從量子通道降臨。她穿著他們結婚紀念日那套月白色旗袍，耳垂朱砂痣在數據流中忽明忽暗。這個細節讓陸沉舟心髒驟緊，真正的蘇晚晴從來不用全息投影參加發布會。
\"感謝諸位見證醫學史上的奇跡。\"蘇晚晴的聲音帶著詭異的金屬共鳴，陸沉舟看見她喉部皮膚下有藍光脈動。前排的日本腦科專家山田突然摘下翻譯器，這個精通十二國語言的老教授竟露出見鬼般的表情。
懸浮屏亮起阿爾茨海默症患者的腦部成像，金色納米機器人正像蜂群修補殘破的神經元。\"它們不僅能修複損傷...\"蘇晚晴的指尖劃過全息圖，被觸碰的區域突然扭曲成旋渦，\"還能重塑記憶。\"
陸沉舟猛地攥緊座椅扶手。三個月前那個暴雨夜，渾身濕透的蘇晚晴衝進家門，實驗室白大褂沾滿熒光綠黏液。\"他們篡改了醫療協議...\"她將冰涼的U盤塞進他襯衫口袋，指甲在胸口劃出血痕，\"如果明天我的演講出現重複性尾音...\"
\"砰！\"
爆炸聲從展示台傳來，第十七張全息圖譜突然具象化。那是個自閉症兒童的腦神經模型，本該呈現的金色修複網絡此刻卻變成猩紅的蛛網。蘇晚晴的太陽穴暴起青紫色血管，後頸皮膚下無數光點向枕骨彙聚。
\"晚晴！\"陸沉舟撞翻安保屏障。他太熟悉這種光流模式——這是納米機器人集體自毀的前兆。當他衝上展台時，妻子的瞳孔正分裂成六邊形蜂窩狀，耳後滲出淡金色液體。
\"南極...冰層...\"蘇晚晴的聲帶發出電子合成音，機械臂突然從展台下方刺出。陸沉舟抱著妻子滾下台階，看見她後頸皮膚裂開硬幣大小的創口，生物芯片正在融化。
防暴無人機的鎮靜煙霧中，陸沉舟用領帶纏住妻子不斷滲血的耳後。他摸到枕骨處微凸的金屬片，那是他們約定的末日協議——當朱砂痣變成紫色，就將芯片埋入顱骨。
\"讓開！\"穿防化服的人影推開人群，陸沉舟認出領頭的是新紀元首席安全官凱文。這個總愛把玩手術刀的男人此刻正用掃描儀對準蘇晚晴的眉心，\"突發性神經崩潰，需要立即隔離。\"
陸沉舟突然抓住凱文手腕。在對方袖口內側，他瞥見暗紅色的粘稠物——和那晚妻子白大褂上的熒光綠液體相遇後，正在發生激烈的酶解反應。
\"陸教授，請節哀。\"凱文抽回手的動作快得不自然，防化麵罩泛起霧氣，\"蘇博士為科學獻身...\"
刺耳的警報聲淹沒了後半句話。陸沉舟感覺懷中的軀體正在變輕，蘇晚晴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透明化，露出顱腔內蠕動的金色微粒。這些她傾注十年心血研發的納米機器人，此刻正像食人魚般吞噬宿主的腦組織。
當急救艙降下隔離罩時，陸沉舟的拇指按在妻子逐漸冷卻的朱砂痣上。那顆痣內部有納米級的刻痕——是敦煌壁畫裏描繪的\"歸墟\"圖騰，他們曾在鳴沙山的月光下破譯過這種古文字。
\"我會找到真相。\"他在逐漸閉合的艙門前低語，用指甲劃破掌心，讓鮮血滲入芯片縫隙。淡金色的納米粒子突然躁動起來，在空中組成短暫的二進製序列：01100110011001010110010101100100（fe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