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城
天空晴朗,雪花飄飄。
冰冷的監獄大門緩緩打開。
雪花飄落在女人單薄的身體上,陽光灑肩頭。
她伸手,接住一片片雪花,看著雪花在她手心裏消融。
她輕快的歎了一口氣,她終於出來了,她終於自由了。
她在裏麵度過了暗無天日的五年,現在,她可以呼吸新鮮空氣了。
入獄時的衣服此刻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
她臉上帶著恬淡的笑意,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著。
往後餘生,遠離雲家,遠離雲星河。
直到看到那個熟悉的車牌號。
然後眯著眼看了看車邊站著的那個男人。
男人視線冷漠的掃過她的小腿,輕嗤一聲,眼底是滿滿的蔑視,說出口的話也是冷漠冰冷:“這五年你還沒學乖,還是那麼愛裝。”
看著男人的唇形,她不自覺心裏有些悲涼,眼眶發酸,桃花眸裏含滿了眼淚。
雲逸塵。
她喊了十八年的哥哥。
曾經他對她無微不至,關懷備至,可是一切都在十八歲生辰宴那天戛然而止。
有一個自稱是納蘭星河的女孩,跑到宴會上哭哭啼啼,說她霸占了她的父母。
她說:“姐姐,我不要榮華富貴,求求你把爸爸媽媽還給我好嗎?”
她們一家人抱頭痛哭,她像個小醜一樣,像是偷窺幸福的賊一樣,在那裏格格不入。
不等宴會結束,那女孩瘋了一樣,開著車就出去了,逆行碰撞了瀾城豪門千金紫若煙。
是雲逸塵親自做偽證,坐實了她故意殺人未遂的事實。
時隔五年,他那張嘴臉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
雲踏月壓下心底的酸澀,假裝沒看見雲逸塵,繼續一瘸一拐往前走著。
雲逸塵麵色難堪。
該死的。
五年了,還沒老實。
竟然無視他。
他的記憶裏,雲踏月總是像條小尾巴一樣,往他跟前湊,趕都趕不走。
隻要他回家,她就像陀螺一樣圍著他轉,一刻也不停歇。
他脫鞋,她遞拖鞋;
他累了,她替他按摩;
他失眠,她親自調安神香;
他工作忙,沒時間吃飯,她就帶著保溫桶給他送飯,風雨無阻。
自從她入獄,他的胃病又開始了,經常折磨他。
今天她出獄,他滿心歡喜來接她回家。
他想,她看到他一定會高興,她一定會撲進他的懷裏,訴苦撒嬌。
可是,他沒有想到。
再見麵,她竟然如同陌生人一樣,冷靜,疏離。
她眼底沒有了親近,沒有了崇拜,隻有冷漠,疏離,沒有一點感情。
雲逸塵覺得他透不過氣來,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讓他惱怒,他拉開車門,語氣淩厲:“上車。”
說完,他覺得自己有些過於公式化,就放慢了語氣:“爸媽知道你今天出獄,特意讓我來接你的。”
可是女人依舊自顧自的拖著腿往前走。
她這副模樣讓雲逸塵感覺到了挑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鬧什麼?表達你的不滿?”
“雲踏月,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無理取鬧!”
雲踏月聽不清身後的人說什麼?卻被雲逸塵大力的拽住。
小腿傳來鑽心的疼痛,她不受力的倒在地上。
眯著眼睛,看著發怒的男人,眼淚蓄滿了眼眶。
“雲踏月!”
雲逸塵又吼了一句。
這句,雲踏月看懂了。
是的,她在監獄裏被人打壞了耳膜,雙耳失聾。
她學會了唇語,隻能看懂唇語。
隻可惜,後來,她的一隻眼睛也……
所以她看的很費力。
見她如此模樣,雲逸塵更加惱怒,他皺眉,雙手往後甩了甩大衣,不耐煩的說道:“雲踏月,別裝了。”
“沒勁透了。”
“爸媽還在等你,你就非要如此嗎?”
雲踏月看懂他的唇形後,自嘲的笑了。
爸媽?
嗬嗬!雲家的爸媽嗎?
多麼熟悉又陌生的字。
他們養了她整整十八年啊,卻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讓她過了暗無天日的五年。
他們愛她們的親生女兒。
這沒有錯。
可是他們明明可以放她回家啊。
可是為什麼非要留下她?然後傷害她?
她緩緩起身:“雲大少不必咄咄逼人。”
“那是雲星河的爸媽!那是你雲逸塵的爸媽!”
那不是我的爸媽!
那個家,對她來說就是鏡花水月,自知讓人厭煩,又何必回去讓人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