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持家篇(下)(3 / 3)

家書:光緒二年五月六日《與孝寬》

[釋義]各位孫子讀書,隻要天天堅持不斷就行,不要逼迫、催促他們。讀書隻須明白事理,不要對他們寄以科舉中第的希望。隻要子孫們有才有德,就不必理睬科舉功名的有、無、遲、早,更何況科舉功名的有、無、遲、早,也是命中注定的,而不是隻靠文、字的好壞。不過希望孩子們讀書,就不能不對他們講些科舉功名的事。真是好孩子,能獲得科舉功名當然是家中喜事;如果不是好孩子,即使獲得了科舉功名,也隻能增加家庭的恥辱。

豐孫讀書如常,課程不必求多,亦不必過於拘束,陶氏諸孫亦然。以體質非佳,苦讀能傷氣,久坐能傷血。小時拘束太嚴,大來縱肆,反多不可收拾;或漸近憨呆,不曉世事,皆必有之患。

家書:光緒二年五月六日《與孝寬》

[釋義]豐孫兒讀書學習仍要像往常一樣,功課不要求多,也不要過於拘束他,對陶家的各位孫子,也是一樣。因為他們體質不好,刻苦誦讀會損傷元氣,坐久了會影響血液循環。人小的時候拘束得太嚴格,長大後縱情恣肆,大多數反而無法管教;有的則漸漸變得癡呆傻氣,不懂世事,這些都是一定要有的擔心。

豐孫輩當漸有知曉,爾等能以身作則,庶耳濡目染,日有長進,不至流入紈絝惡少一派,否則,相習成風,不知所底矣。吾所望於兒孫者,耕田識字,無忝門風,不欲其俊達多能,亦不望其能文章取科第。

家書:光緒三年五月四日《與孝勳孝同》

[釋義]豐孫兒他們這一代人對世事應當慢慢知道了,你們能以身作則,大概他們就能在耳濡目染之中,天天進步,不至於淪於紈絝、惡少一類,不然的話,就事事相習成風,不知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了。我對兒孫們的希望是耕田識字,不辱門楣,我並不希望他們富貴顯達,多才多藝,也不希望他們能以文章中取科舉。

凡諸孫論婚,須先稟知,切勿徑許。吾意總以寒素勤儉忠厚人家為相宜,不屑攀附世宦也。

家書:光緒五年閏三月二十四日《與寬勳同》

[釋義]所有孫子的婚事,都要先告訴我,絕對不能直接答應別人。我心裏一直認為,找貧寒、勤儉、忠厚人家的女兒為好,不必追求官宦人家的女子。

我年七十矣,從未得子侄之力,亦並不以此望諸子侄。乃子侄必欲累我,一累不已,且至於再,何耶?可以此信給昭煦看,令其速歸,勿許久留為要。宗概家貧遠出,可給盤川銀五十兩。昭煦此來,準酌幫路費十六兩。

家書:光緒六年六月一日《與孝同》

[釋義]我的年紀都七十歲了,從來沒有得過侄兒的好處,我也並不希望得到侄兒們的什麼好處。可侄兒們竟然一定要找我的麻煩,找了一次麻煩還不行,還要找第二次,為什麼呀?你可以拿了這封信給昭煦看看,叫他趕快回家,不要允許他長時間逗留。宗概因為家裏貧窮,出遠謀生,你可給他五十兩銀子作路費。昭煦這次來,隻準根據情形助他十六兩銀子作路費。

前請鄂台續寄之三千金,若農信來,早已彙交孝寬,自是不錯。而孝寬總無一字達肅,或係將此項壓擱,致動人疑,亦未可知。爾可向新前詢其曾否接家信說及此中委曲,以便早為料理。孝寬近日舉動迥異從前,再四思索,恐係被市井奸徒所惑。爾曾說其在家施藥能治惡疾,並雲寬因腳疾自赴湘潭覓醫,因學得祝由科法水,或即入魔之根耶?

家書:光緒六年六月十四日《與孝同》

[釋義]上次請鄂台給家裏續寄三千兩銀子,若農來信,說早已彙到並交給了孝寬,這自然是沒有錯的。但孝寬一直沒有寫一個字寄到甘肅來,也許是他已將這筆錢私自侵吞,引起別人懷疑,也是不可知曉的事情。你可問新前一下,看看他是否曾接到過說起這裏麵的原因的家信,以便盡早料理好。孝寬最近的行為與以前迥然不同了,我左考慮,右考慮,覺得他恐怕上了市井奸猾之徒的當。你曾經說他在家裏能夠用藥治怪病,而且還說,孝寬因腳上有病,親自到湘潭尋醫就診,所以學到了祝由科法水,也許,這就是他走火入魔的根由?

雋孫到金陵時,詢其用費,則除存留之五十兩外,又借用楊在元銀七十餘兩,何以用至許多?則雲為父母買皮衣用去。卻未查其用帳,不知真假。察看此子性情浮偽,全不曉事。在金陵署不知讀書靜坐,時常出外,殊為可慮,因飭其回家。侄移居省城,迥不若從前鄉居僻靜,切宜從嚴約束,勿令與市井為伍,致惹閑事學壞樣,是為至要。

家書:光緒八年四月十五日《與世延侄》

[釋義]雋孫兒到金陵時,我問他花了多少錢,他就說,除了原來存下的五十兩銀子外,又臘用了楊在元七十餘兩銀子,我問他為什麼用得了這麼多?他說給父母買皮衣用掉的。我沒有查他的帳目,不曉得這是真是假。據我觀察,這孩子性情浮蕩、虛偽,一點事也不懂。在金陵的官署裏不知靜坐讀書,經常跑到外麵去遊玩,極為讓人擔心,因此我令他回家。你遷居省城,大不如以前住在鄉間平靜、幽僻,對於雋孫等孩子,一定要嚴格約束,不使他們與市井中的奸猾之徒混在一起,招惹是非,學人壞樣,這是最為重要的事。

兒孫輩鄉試後即須同來金陵,癸侄全家聞秋間亦可赴浙,獨侄家仍居長沙,又鮮親友足靠,似仍以鄉居為好。子孫鄉居尚可讀書,不沾染市井惡派,其姿質鈍者可以力農謀生,不失為鄉裏善人,家道可複興也。

家書:光緒八年四月十五日《與世延侄》

[釋義]兒孫們鄉試完畢後,就要同來金陵,癸侄一家聽說秋天也可能到浙江去,隻有你們一家仍然住在長沙,又沒有足以作為依靠的親戚朋友,似乎仍舊以住到鄉裏去好。住在鄉間,子孫們還可以讀書,不沾染市井中浪人惡習,天賦較差的,可以盡力耕作,謀取生計,也不失為鄉間的善良之人,家庭也可以由此複興。

要大門閭,積德累善;

是好子弟,耕田讀書。

聯語:同治五年撰家塾聯

[釋義]要讓家庭的好傳統發揚光大,隻有增強自己的道德修養,多做好人好事;如果是個好孩子,就要勤勞耕作,努力讀書。

得雋孫兄弟來書,並呈院試文稿,尚有通順語。而稟啟不知式,詞義亦粗疏,字畫欠佳。恐是見聞寡陋,誌不向上之故,當飭其尊師取友,潛心讀書為要。

家書:同治十一年六月十四日《與威寬勳同》

[釋義]我收到了雋孫他們兄弟的來信,和他們一起寄來給我看的參加院試的文章的草稿,信和文稿裏的話語還是比較通順的。但書信的格式他們還不清楚,意思也表述得不周到,字寫得不好,恐怕是因為他們見識太少,又不立誌上進而導致的吧,你應當教他們尊敬老師,慎交朋友,一心一意認真讀書才是。

夫婦之道

和順為貴

敬之如賓,聯之以情

修身為齊家之本

家庭之間,以和順為貴。嚴急煩細者,肅殺之氣,非長養氣也。和而有節,順而不失其貞,其庶乎?

家書:鹹豐六年正月二十七日《與癸叟侄》

[釋義]家庭人員之間,以和睦、順服為貴。嚴厲、急躁、煩惱、瑣細,均是肅殺氣象,而不是撫養、育人之氣。和睦而有禮節,順服而不失操守,大致差不多了吧?

妃匹之際,愛之如兄弟,而敬之如賓,聯之以情,接之以禮,長久之道也。始之以狎昵者其末必暌,待之以傲慢者其交不固。知義與順之理,得肅與雍之意,室家之福永矣。

家書:鹹豐六年正月二十七日《與癸叟侄》

[釋義]匹配之時,對她愛如兄弟,敬如佳賓,用真摯的情感去打動她,使兩人關係融洽無間,再依傳統禮節與她交接,這才是長久之計。一開始親愛異常的,到最終必定水火難容,用倨傲侮慢的態度對待妻子,兩人的感情一定不會牢固。知廉恥禮義,識馴順道理,夫妻之間恭敬、雍和,一家之福就深長無限了。

婦女之誌向習氣皆隨其夫為轉移,所謂“一床無兩人”也。身出於正而後能教之以正,此正可自驗其得失,毋遽以相責也。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

家書:鹹豐六年正月二十七日《與癸叟侄》

[釋義]女性的誌向、習性都隨其丈夫的誌向、習性為轉移,這便是人們所說的“一床不睡兩樣人”的真義所在。丈夫為人行事身正言誠,然後才能用精誠中正訓導妻子,還可以依此自我檢驗言行中的成敗得失,不要遽然對妻子嚴加斥責。孟子說:“丈夫身無德行,妻子也不可能依道德禮義行事。”

新婦名家子,性情氣質既佳,自易教誨。但爾幼年受室,於處室之道毫無所知,恐未知所以教也。孟子日:“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修身為齊家之本,可不勉哉!

家書:鹹豐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與孝威》

[釋義]你剛娶的妻子是出自名門的女子,既然性情、氣質都很好,自然容易調教。隻是你幼年成家,對於處家之道一點也不知曉,恐怕不懂怎樣調教。孟子說:“丈夫身無德行,妻子就不會依道德行事。”提高自身的品德修養,是整治家風的根本所在,能不自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