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根選
朋友說,表妹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時尚女孩。大學畢業了,供職於市裏唯一的一家外資企業,做了白領。表妹心高氣傲,甭管多優秀的男孩,從不願拿眼皮夾一下而累了自己。表妹相信第六感覺,在緣分中感受浪漫,期待有朝一日與“他”的邂逅,愛情湧動如中秋之夜的錢塘江潮汐澎湃。雖說是白領,可表妹仍舊是蟻族中的一個。住在城鄉接合部的出租屋,遠離市中心,每日為不誤打卡而追逐頭班早車。西北邊疆小城的深秋,早晨清冷而朦朧。如往日一樣,表妹上車後第一眼就投向了最後一排右邊的角落位置。那個男孩一定是從始發站上車,不然怎麼會總是坐在那裏,像固定了座位似的。
也許是走了十來站吧,表妹記不清了——他下了車,清瘦的臉龐,修長的身材,得體的西裝和揮之不去的背影。今天是他們第七天相遇。表妹被感動了,這一定是緣分,是每日的持續邂逅。表妹打來了電話:清早上班坐一輛車,天天都能碰到,這是為什麼呢?我要向他表達!陶醉之情溢於手機的聽筒。
這是什麼邂逅?這是什麼緣分?這真的沒什麼,隻能說明是一個線路的,同車的人還有很多,隻是你眼裏沒有別人。表妹沮喪極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盯住路邊隨風而起的片片金黃的柳葉。春天來了。楊柳的枝頭吐出了如雛鳥小嘴一般的嫩黃。和煦的暖風替表妹解開冬日略嫌臃腫的長衣。緊身的羊絨衫如巴裏坤大草原一樣舒展美麗,頗有幾分中性味道的牛仔短褲和長筒馬靴,青春少女那壓抑不住的活力終於衝破了冬的束縛。周末了,執意要表妹來家裏,陪孩子玩玩。春日的傍晚,小城的街燈剛剛點亮,人流熙熙攘攘。穿過前邊這個政府機關辦公區就是遊園,也叫時代廣場,是小城最繁華的街區。“嗨,怎麼會是你呀?”
一個身影擦肩而過。順著表妹的聲音望去,一個斯文的男生站在表妹對麵。他原來在機關上班,是政府公務員。“單位今天有急事,臨時加班。”表妹與他像老朋友一般熟稔。“再見。”他匆匆離去,為了追趕公交的末班。表妹定定地站在那裏,久久不願離開。兒子拉住表妹的手不停地搖動:“小姨,小姨。”轉眼又到中秋時,2011年的觀潮非同往年。央視幾套節目組織了空前的七日連續直播。表妹收獲了愛情。表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靜雅美麗,如瀑的秀絲順肩而下,飛揚,飄逸。表妹很忙,難得趕上休假專門去駕校學習。駕照要,漂亮更要,一定要偷閑去美發廳打理打理。
那是一個周六的下午,夜色漸濃,街燈尚未綻放,表妹穿過如畫的遊園,悠然地聆聽腳步對地麵花崗岩的清脆敲擊。表妹長大了,真正美麗,夜幕下投射的剪影,隨她亦步亦趨。怎麼會是他?對麵的霓虹燈下,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表妹視線,閃進了表妹的定點美發店。小夥邀表妹來到藍鳥咖啡店。看得出來,他非常喜歡表妹,相見恨晚。他們幸福回憶大學時的美好時光,討論社會生活趣事,憧憬十年後小城的發展和自己的未來。有說不完的話題。時間過得好快,時代廣場的鍾聲告訴他們新一天的到來。表妹嗔怪,過去你為什麼就不回頭看我呢?小夥子很莊重,沉思片刻,也許這就是緣分。過去我們是兩列並行的列車從無交會,今天我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一個起點。真為表妹高興。緣分促成了她幸福的邂逅。都說戀愛的女人是傻子。表妹可不一樣,講話充滿哲理。愛不是彼此凝視,而是一起注視同一個方向,她說。並不是聊得來,就適合在一起;並不是適合,就能夠在一起;並不是能夠在一起就會永遠在一起;也並不是永遠在一起了就會幸福的……她還說。朋友說,表妹很幸福。坎兒井鄭根選坎兒井是平凡的,以至於多次往來奔波在連霍高速上,而沒有覺察到她的存在;坎兒井又是不平凡的,當我穿越千裏戈壁再次走近她,被她的魔力她的故事和她所承載的理想、希望、品質和智慧所感染。早在學生時代就從曆史教科書上看到過新疆的坎兒井,那隻是混沌之中的傳說和自己想象中的創造。今日得見,驚豔、聰慧、傳奇,完全顛覆了我舊有的感知,牽引著我的腳步前行。
2011年,國家實施新一輪對口支援新疆工作,我有幸參與其中,更幸運的是能夠來到坎兒井的故鄉哈密,終於實現自己親密接觸坎兒井、了解坎兒井的願望。西出哈密,連霍高速至吐魯番地區鄯善縣段尚未正式通車,約在50公裏的地方,繪有“坎兒井”字樣的路標,矗立在道路邊沿。放眼望去,無邊戈壁上由一個個微型火山口似的錐狀土堆組合起來形成的連線,逶迤連綿,像一條條巨龍,直逼天山腳下。朋友說,這就是一條形態很完整的坎兒井了,隻是不知道裏邊還有沒有水。坎兒井不是井,而是一條條水渠。它是外形由多個井連通構成包括豎井、地下暗渠、明渠和蓄水池在內的給水灌溉係統。朋友介紹,哈密保存的坎兒井數量僅次於吐魯番,位居全疆第二。坎兒井在生態價值和人文價值方麵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