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風樓並不僅僅是一座酒樓。
如果你是第一次來到這裏,肯定會被這家樓宇無數的酒樓深深震撼。酒樓前那一對高達兩丈的石獅子高傲地盤踞著,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冷漠地注視著每一個走進樓的人。
辰光還早,大堂裏已是座無虛席,交杯換盞之間人聲鼎沸。這裏的小二不同於天澤大陸上任何一處酒家,他們在招呼客人的時候不會卑躬屈膝地討好,更不會接受客人的打賞。
和其他酒樓不同,流風樓大堂隻有一樓,雖然從外麵看起來有兩層樓的高度,實際上內裏空間無比寬敞,從樓頂上垂吊下數十盞精巧的燈籠,四周的牆壁上懸掛著諸多書畫,若有精於此道的內行看見,一定會被驚掉下巴,然後倒吸冷氣一陣喟歎,因為那些書畫全部都是珍品,甚至還有前魏大家的遺作。
在大堂的中央,立著一麵丈餘高的木製屏風,頂端上書“流風樓”三個大字,字跡蒼勁有力,一看便知出自名家手筆。屏風上掛著六排共計二十四個木牌,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還有獨屬於流風樓的標誌。
流風樓的大堂掌櫃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流風樓出現在渭城西北三百裏處開始,他便一直在此做事,從最開始的跑堂到如今的掌櫃,時光荏苒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他在流風樓裏的輩分極高,雖然也有更好的職位等他去做,老者卻不願離開這間大堂。老掌櫃神態安詳地坐在櫃台後麵,偶爾瞟一眼大堂裏坐著的奇人異士,嘴裏不時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
離屏風最近的酒桌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身穿布衣草鞋,一派清貧模樣,在打量了屏風上的木牌很久之後,終於起身來到屏風前,猶豫片刻後取下了最下方一排中第一個木牌,然後小心翼翼地用懷中的白布包裹起來,步伐沉穩地走出了流風樓。
幾乎是當他走出酒樓的同時,一個小二從後堂走了進來,手中恭敬地捧著一塊木牌,將其掛在了屏風上他剛才取下木牌的位置。
其他酒客目送著那個布衣男人離去,很多人目光毒辣,自然看出來那人一身修為不過是在五品上下,所以會選擇難度最低的任務也不足為奇。不過沒有人投去鄙夷的目光,因為大家都清楚,流風樓裏發布的任務雖然報酬極其豐厚,卻難度不小,即便是難度最低的那一層級,也不是可以輕易完成的。
流風樓建樓二十年,一直傲然屹立在大陸西北方,雖處於夢華王朝境內,卻和朝廷沒有太大的關係。它從建樓之初便以修行者之間的交流為己任,修行者的力量很強大,但是也有很多需要。流風樓便是這樣一個中間地帶,那些有需要的貴人在這裏發布任務,修行者則通過摘下木牌的方式來接取任務,完成之後便能得到豐厚的報酬。
這些報酬五花八門,有的是大筆的銀兩,有的是器師們夢寐以求的趁手兵器,有的則是蘊含無窮靈力的玉石,也有極其難尋的秘笈功法,任務的難度不一,獎勵也不同。在十多年前,還有藏著不軌想法的修行者想要打劫流風樓,其中不乏已經站在九品巔峰的強者,最後的結果是他們的屍首懸掛在三百裏外的渭城城樓上,供所有的修行者瞻仰。
老掌櫃偶爾抬起頭,望著大堂裏不時有人拿下木牌離開,小二又馬上從後堂拿出新的木牌,略顯渾濁的眼神裏透出一絲嘲諷。他在這裏待的時間太久,看過太多的年輕天才死於非命,也見過太多貴人的一擲千金,來來往往二十年,如今無論誰見了他都要尊一聲七爺,卻再也沒人能陪他一起喝酒。
唯一一個能與他喝酒聊天論天下的老鬼,已經在三年前死了。
仿佛是一陣風卷進大堂,原本有些嘈雜的酒樓瞬間安靜下來,許多人轉過頭,望著出現在門口的那個年輕人。他年紀不大,大概十七八歲,身量頗高,體形非常健壯,身上穿著樸素的衣服難以遮掩住精壯的肌肉。他的頭發有些長,簡單地一束綰在腦後,另有些許從額頭上垂下來,擋住了他的目光。
年輕人雖然很引人注目,卻不是讓大堂瞬間安靜下來的原因。眾人之所以會麵露驚異地看著他,完全是因為他肩膀上扛著的那頭野獸。那是一頭成年的劍齒虎,更為特別的是虎背上那一排尖銳的利齒一直延伸到虎頭之上,老虎的額頭上還有一個閃閃發光的金色銳角!
“金角劍齒虎王!”人群中有識貨的修行者一聲驚呼,隨即引得原本安靜的大堂猛然間喧鬧起來,如同一捧水倒入沸騰的油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