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除了咖啡還要點別的嗎?”這句話表明她知道他沒吃早飯,但語氣既不過分關切也不意味深長。如果她有所暗示的話,她會做得恰到好處,他很了解。
而沒有暗示恰恰就是在暗示。
“給我叫一份火腿三明治,不要黃油。”他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好的,請您稍等。”她轉身出去了。
“妙極!”偉在空中打了個響指。這女人夠聰明,將來還有用得著她的時候。技術嫻熟的女秘書容易找,但完全能洞察上司的意圖而又能配合默契,同時能做到決不逾矩的女人則少之又少。
他把那個大信封又鎖回了保險櫃裏。
偉不知道,麗想得到的比這些多得多。
尋找平衡
偉和麗的關係有點像賈寶玉和花襲人。表麵上偉對她仍舊頤指氣使,但悄悄給她加了薪。她也對他照顧得更盡心盡力,但在人前,他們毫無親昵之態。
男女之間的那種關係,有了開頭就很難打住。他們又偷著幽會了幾次。漸漸地,妻子有所覺察了,夫婦開始心照不宣地暗中叫勁兒。
為了緩和矛盾,偉一個人開車去母親家。
知子莫如母,老太太幾句話就看出不對,問偉為什麼下班不回家。知道偉和妻子鬧了別扭,她連口水也沒讓偉喝就把偉趕出來了。
偉回家後先洗了個澡。這才覺得真累,渾身酸痛。
妻子忙進忙出。不一會兒,大餐桌上就擺上了六七個青花瓷碟,鹹蛋、肉鬆、辣蘿卜、醉蟹……妻子也換了家常衣服,從電飯煲裏盛出粥來,看也不看偉說:“先吃點東西吧。”
一句話說得偉萬丈雄心都化成飛灰。男人在外拚死拚活,不就是圖個小家庭的安逸日子嗎?妻子對偉有恩,沒有她就沒有偉的今天。人不能不講良心。她是個有能力的女人,是個能幫男人成事的女人,她能懂得偉,會心疼偉,不遺餘力地輔佐偉。平時出去應酬,不管回來多晚,她都為偉準備好夜宵。有這樣的老婆,偉實在該知足了。
那一段偉做生意十分順手,不久又簽了一個大項目。美國總公司來函嘉獎,偉請公司同仁們吃了頓飯。飯後,又帶麗回了公寓。
就是那次,麗告訴偉,她懷孕了。
“不會!”他斷然一揮手,“我每次都注意采取措施的。”
“你不承認?”麗的眼裏閃著眼光,聲音也顫抖了,“大丈夫做事……”
“好啦!”偉煩躁地站起身走進臥室,出來時已經穿好了襯衫,一邊打著領帶。
麗迎上去,給他係領帶,疑惑地問:“飯還沒吃,這是要幹什麼?”
“去,穿上衣服,把頭發梳整齊。”
麗戰戰兢兢地穿好衣服,“你想幹什麼?”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到哪去?你說清楚。”麗恐怖地瞪大了眼睛,“不說清楚我不走!”
“我帶你去檢查一下,這孩子不能要。”偉的語調柔和了一些,但態度更強硬了。
“為什麼?”麗的態度也強硬起來,“我自己生,自己帶。”
“事情沒那麼簡單……”偉突然住口,兩人都聽見了有上樓的腳步聲。
腳步聲就停留在門口。接著,有鑰匙開鎖的聲音。他們都警覺起來,偉示意麗坐在沙發上別動。
進門來的是妻子。
她冷漠地站在門邊,臉上有一絲難以捕捉的絕望。
“對不起,打擾二位的雅興了。”她冷誚地說。
“沒那麼嚴重,我和麗有公事要談。”
妻子沒答活,轉身進了浴室。
表情嚴峻,眉頭擰得怕人。
“麗,我想你可以走了。”他說。
“不必,我想我們還不至於勢同水火。”妻子美麗的眼睛裏似有一團霧氣,“我就不能坐下來和你們一起喝一杯?我還是這裏的女主人呢。”她說著,徑自拿起偉的酒杯,一飲而盡隨手又給自己斟滿一杯葡萄酒。
“麗,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看來我們有緣,陪我喝一杯。”她舉杯看著麗,臉漲得通紅。
麗的臉色慘白,內心到還能保持鎮靜,覺得在偉麵前,自己還是扮演被動挨打的角色好些。她緊張得雙腿發抖,不知偉的妻子會使出什麼招數來。
“你誤會了,聽我說……”偉的聲音說不出的幹澀。
“我不要聽!”妻子進發了,“我聽夠了。”
她端起酒杯對麗說,“你贏了,你應該喝一杯,這是喜酒……”
“別胡鬧!”偉一聲低喝。
嘩!妻子手裏滿滿的一杯紅葡萄酒全潑到麗的臉上,“這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可不能怪我了。哈哈……”她縱聲大笑起來。
麗的眼淚奪眶而出,因受辱而渾身顫抖。酒順著臉頰、頭發淌到薄紗衣裙上,像一灘灘鮮紅的血漬。她的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的肉裏,才沒有跳起來撲向偉妻。
“偉,你對不起我和孩子,你,你怎麼就不聽勸呢?”妻子倒在沙發上大哭。
麗淚眼婆娑地看著偉,卻見他雙目炯炯冒火,衝她大吼一聲:“滾!”
她覺得像是被人一把從懸崖上推下一樣,恐懼、絕望、失重……
狠狠地看定偉夫婦,她扭頭衝下樓。
鋼絲索之路
偉知道把麗得罪苦了。可當時沒有別的辦法。對偉來說,重要的是妻子和這個家,可偉第一要安撫的是麗。妻子再氣再傷心,也不會背後拆偉的台。
第二天麗沒來上班。偉正想下班後去找她,突然接到美國總公司來的電傳,說總裁要到日本參加一個國際會議,結束後準備來視察工作。
下午快下班時,偉接到了麗的電話。她在電話裏說她決定要這個孩子,因此偉必須和她結婚;她讓偉不要找她,也找不到的;等偉辦好一切手續,她會主動與他聯係。不等偉答話,她就把電話掛斷了。
偉氣得七竅生煙。這該死的女人,簡直是條毒蛇!偏趕在這個時候——再想下去,偉出了一身冷汗。麗敢逼他,就是抓住了眼前的時機:總裁視察對他是命運攸關的大事,她掌握的有關偉的情況不少——包括不應該讓上司了解的情況。以她的為人,她完全能把這些作為要挾的資本。
以後的一個星期,偉簡直是腹背受敵。總裁到京的日期步步臨近,麗三天兩頭來電話催偉離婚。為了想出一個兩全之策,偉夜夜失眠。為了顧全大局,偉隻好和妻子攤牌。
妻子瞧悴多了,但見到偉時很冷靜。知識女性,懂道理,要麵子,歸根結底,畢竟是十幾年的夫妻。對她來說,偉已經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不可能改變了。她最後總還是要維持偉。這就是中國女性偉大的地方。
偉把和麗的關係和盤托出,說明目前她的威脅。偉請妻子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再救他一次,他願意盡終身的能力補償她和孩子。
妻子一切都默認,她跟偉始終沒話。
偉馬上去找他的律師,把他所有的財產,包括那套公寓,都做了婚前財產公證,這才答應麗,趕在總裁來京以前去登記結婚。
麗終於達到了目的,回到公司上班。偉為她離婚的事大家都聽到了風聲,但都裝聾作啞,誰也不願多事,再說也顧不過來了。
來視察的不是總裁本人,是總裁助理,姓康,是個香港移民。對他的接待可不敢疏忽一點,完全照總裁本人的規格。
也許是得到了一紙結婚證書,麗很興奮,跟著姓康的轉來轉去。偉心裏一直很堵,索性把一些接待方麵的事情交給她,她也確實辦得很不錯。
姓康的走後沒多久,麗跟偉說她要去美國留學,偉說她開玩笑,誰知她拿出一份錄取通知書,擔保也辦好了,擔保人就是那個姓康的。
偉這才明白,一開始他就把麗看低了。她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這點他們有共同之處,但她幹得比偉要精彩多了,最後連偉也成了她的墊腳石。至於她與姓的康的關係,偉不願多想。
偉惟一的辦法是趕快讓她走。也許不是原配,偉倒沒怎麼動心動肝的,倒是有種拋出“績劣股”,總算“解套”了的慶幸。
偉給自己,給妻子、孩子都釀就了痛苦,可以說,像偉這樣的男人,是世界痛苦的根源。
而像這樣的男人,世上實在太多。
中國人曆來把女人比為禍水,好像世界的動蕩不安都是女人造成的。比如楊貴妃,比如陳圓圓,一說起來,都是她們破壞了世界的安定。其實,她們有什麼過錯?唐明皇是從兒子手裏把楊貴妃搶來的,陳圓圓身世更坎坷,還有西方傳說中的美女海倫,男人們為了爭奪她,竟打了十年仗。她們隻不過生得美貌了些,但美貌有什麼過錯,美貌怎會成了動亂的根源呢?根源還在男人的色心,男人的占有欲,這才是禍害的根源。
我們隻看偉,如果偉能及時刹住車,不再去走鋼絲,能造成這一係列的痛苦麼?
2.男人到底能走多遠
陳有了一個二奶,在另外的地方租了一間小屋。好久之後妻才知道,知道了都不肯隹,那是80年代末。太早了一些,是不是?比一些大款一些暴發戶商人做這事還要早。妻真的恨,不是恨別的,妻恨他沒有別的能耐卻能夠在這方麵開這麼一個頭。
陳不是暴發戶,也沒有多的餘錢,多養一個女人,必然要從家庭收入中支出。妻已經做了多年的會計,很快就發現家庭經濟出現虧空,妻發現他每月工資不是像先前一樣地拿出來養家,而是拿出來了一部分,其餘深藏不露。她想男人都有存小金庫的習慣,讓他留一點餘地也好,既然是夫妻,誰的錢存著還不是一樣?但是他從此之後也沒有往家庭開支用一分錢,即使是兒子讀書需要也不掏錢出來。妻開始覺得奇怪了。
他的社交應酬漸漸增多,有時還徹夜不歸,總是有理由,不是開會學習就是談生意陪客人。有一次說到北京出差一星期,妻無意碰見他單位一個職工,問都沒問,人家就漏了嘴,當然不是有意的。人家說:“我們經理說他有一個重要的事回老家去了。”他的老家在河南,不過那裏已經沒什麼人了。後來妻才明白那段時間就是那一個二奶生兒子,沒有人照顧。他後來竟理直氣壯地說:“我不照顧誰照顧?”如今這個私生子都九歲了。這就是萍的丈夫,萍一心一意嫁了他,愛他疼他,一心一意地做他的老婆,而他給萍的報答竟是一個另外的女人及其所生的孩子。那還是20世紀90年代初,萍怎麼經受得住這個打擊?
那個女人很年輕,和他同鄉,聽人說長得很漂亮。有一點文化,出來打工在他那個商店,於是兩人就混到一塊了。後來有知情者想對萍講述更加細致的情節,說保證她愛聽,被萍罵跑了,萍說:“你的媽才愛聽呢,嘴賤上廁所裏擦去!”可能那人會在背後大罵萍不知好歹活該男人不要之類的話,讓他們罵去,反正萍沒聽見,聽見也不在乎。自己丈夫都這樣了,還計較誰?
萍不知道那一段時間怎麼過來的,婆婆在她這兒守了三天,害怕她會出事。他躲得人都不見,在那個小女人那裏縮著根本就不敢回來,也可以說是不願意回來。“本來還想瞞些時候的,”這是他的話,“看在兒子的份上。”他說這話是在婆婆逼迫要他當麵向萍認錯後情況下,但是他並不認錯。萍說:“你混蛋,你還有臉提兒子,你滾,那外麵就有一個你的野兒子。”他非常鎮定地說:“大家有話好好說,你也是有文化的,不要學那些開口罵街的潑婦。”萍說:“潑婦是逼出來的,我他媽的再也不會做什麼賢惠女人。好女人有什麼用?縱容得男人在外麵養小。”接著,萍又說:“你是錢多了撐得慌?賺幾個死工資,家裏上有老下有小,還有心思玩女人。如果玩玩也就算了,人不知鬼不覺的誰又會去追著你?居然還租房子養著,還養了個私孩子。你說說,結婚這麼多年我是哪一點對不起你,讓你這麼恨我,做出這些事來氣我。如果實在和我過不下去,何不提出離婚,大大方方地散了,免得今天鬧出來大家都丟臉。”
萍非常激動,事情一提起,絕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忘記。不知在哪本書裏有人說過:女人,愛一個人是很投入的,恨一個人也一樣。而且對於她們來說,恨比愛更持久。
萍氣得不得了,丈夫比她有心計,他並不怕萍發脾氣,他知道凡是大發脾氣的人一定是亂了章法。萍能怎麼樣呢?打他一頓出氣?不可能。提出離婚是萍惟一的應對措施,除了離婚還能怎樣呢?那一段時間萍看都不要看他,看到他,就覺得惡心。萍的精神幾乎要崩潰了,像瘋了似的鬧過之後,接下來幾天幾夜不吃不睡。婆婆小姑子小叔子還有娘家的姐妹天天在房子裏川流不息,家裏像是出了火災。婆婆坐在床邊勸了萍一次又一次。婆婆守寡養兒子長成,一生過得十分剛強,她總是拿這段曆史作為她的驕傲。她是個很會說話的老人,她勸萍說:“誰都知道你好,準都知道他不對,可是怎麼辦呢?事情已經這樣了,鬧也沒有用。你想離婚,我們都依你,他做了這樣的錯事,對不住你,我們想留也留你不住。但是你也回頭想想,不為我想,不為那個砍腦殼的想,隻為孩子想。孩子將來怎麼辦?跟了他舍不得,跟了你他舍不得,不是沒有爸爸就是沒有媽媽,想想看該是多麼可憐。我已經狠狠地罵了他,他下定決心從此改過,再不和那個女人來往,好好地跟著你過日子,每個月的工資都一五一十地交到你手裏,有一點過錯你隻管告訴我,他對我還是蠻孝順的,他下的保證一定做到。你是一個在單位求上進的人,離婚不管多麼有理由在單位上都是不好聽的,這點我還是很明白。為了孩子忍一忍氣,把這個家捏攏來,我們家的人都願意跟你跪地磕頭。”就這樣,婚姻繼續維持了兩年。他表麵上很收斂,晚上基本在家住,也能主動地做點家務活,接送兒子上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