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台大功率探照燈如利劍般刺破夜幕,並以鉛垂線為軸急速掃動一圈,在掃過的錐形區域留下無數魔法符號的殘影,這些虛影既不清晰也不持久,但足以作為大型魔法陣的引子。犧牲一位強力騎士英靈作為施法原料以後,荒蓮宗耶的六道輪回結界擴張到極限足以覆蓋整個冬木地區,相應的威力也會下降到隻能對付普通人的水準。
輪回者們也沒指望靠一個大型結界克敵製勝,荒蓮宗耶口胡的持咒結束,他終於吐出了一句有實質意義的台詞:
“六道輪回·開天眼!”
輪轉的六道結界在高空組成一枚寬達百米的符文之眼,似慢實快地勻速轉動著,漠然俯視下方的城市。死亡神力在億萬符文之間流動、蒸發,產生一波波無形無質的微弱精神波動,對目標地區進行反複掃描,並將能量與精神的宏觀流動反饋回丹陽的數據庫。雖然看上去不明覺厲,這座天眼六道結界本質上就是個探測法陣,是隻有丹陽有能力使用的超大號雷達,其中磅礴的數據流甚至有一絲信息洋流的神韻,主持陣法的荒蓮宗耶和林悠然都不敢觸碰,
冬木市的三位輪回者中,實力評價高達502的丹陽才是毫無疑問的主力,雖說實力評價這玩意不靠譜,但在七位數以下的凡物階段還是可以當做參考的。林悠然成為英靈白無常之後的臨時數據還不到她的一半,實力未複的荒蓮宗耶更弱一籌,這座集中了大部分資源的法陣理所應當首先用於偵查,充分發揮偵查信息流輪回者的實力。
戰場態勢圖開始實時更新,情報和地圖精細度提升了不止一個等級,吉爾伽美什與麗璐兩敗俱傷,代達羅斯正與英靈士郎漫不經心地對射,兩人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關注另一場戰鬥,以及天空中的巨眼,阿爾托莉雅則在一個超市改造的臨時據點休息。這當然不是天之眼的主要功能,巨眼仔細觀察著這片地區的人類泛意識分布和靈脈走向,同時鎖定了飛翔的荷蘭人號墜毀後四散的孽氣和怨靈,這些容易利用的能量都是信息流輪回者最好的獵物。
天之眼的目光逡巡在言峰教堂的遺址附近,被它看到的怨靈無不慘叫著扭曲消散,與周圍的罪孽氣息和其他遊離能量結合,化作一枚枚新的符文,百鳥歸巢般向天之眼彙聚,讓它變得愈加繁複與靈動。吉爾伽美什和麗璐兩敗俱傷,破碎的幽靈船給天之眼提供了充足的能源,可以說是意外之喜、丹陽立即修改了原本相對保守的計劃。
重傷的麗璐戰鬥力幾乎更勝巔峰時期,貼臉肉搏也沒有扔掉燧發手槍,她近戰時以左手槍為矛,右手刀為盾,但從不格擋對手的攻擊,大開大合的劈砍逼出破綻之後就是一槍轟在臉上。但吉爾伽美什卻表現得比她更像狂戰士,黃金船不受控製地墜落在天坑裏,一塊鐫刻著楔形文字的泥板不知何時漂浮在他身後,空氣中回蕩著宏大而空靈的史詩合唱,亮瞎狗眼的金色鎧甲早已不見,蘇美爾人的先古之王身披華麗的亞麻袍服,赤手空拳,狂吼著與對手以攻對攻!
他高舉左臂,用堅硬的臂骨卡住軍刀,低頭用額頭硬抗一發槍彈,然後重拳回敬在麗璐臉上,將幽靈提督半透明的頭顱轟成一片淡綠色碎芒。失去了頭部的麗璐恍若不覺,左手靈巧地轉槍半圈,握著一尺半長的鑄鐵槍管,沉重的燧發槍反握正是一把長度順手的榔頭,一槍托砸上吉爾伽美什的後腦勺,徑直將他拍在了地上,腦後一片血肉模糊。
吉爾伽美什雖然不是幽靈,但依靠此世一切之惡生存十年之後,也完全算不上正常生物,這足以讓任何活物頭暈目眩的一錘也僅僅是將他砸翻在地。吉爾伽美什以一場生死搏鬥載入史冊流傳四千年,冠絕人間的不隻是財寶,還有比任何英靈都更豐富的搏殺經驗,他用滲著汙血的左手抓住麗璐握刀的右手,沒有試圖用別扭的姿勢與她角力,而是身體翻滾變成麵朝上,順勢握著麗璐的手一刀刺下,鋒利的軍刀準確地插進胸前兩條肋骨之間,與跳動著黑色泥漿的心髒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