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活下來的那個不是他。
如果從小體弱多病的人是他。
如果錐生零在出生之前就死掉。
───你們是不是會比現在更開心？
「零君？」
她連睫毛上都沾染著晶瑩的水氣，一縷棕色的長發隨著彎腰的動作從臉頰邊落下。
從很久以前開始，錐生零就失去了作為人類的身份。
被剝奪了陽光的氣息和微笑的資格，作為替代的，是長久的壽命和強大的力量。
───這種東西，他明明從來就沒有渴求過。
少女的側臉恬靜美好，在浴室的霧氣氤氳下，就連平日稍顯冷淡的雙眼都顯得生動起來。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啊，頭發不好好擦幹的話，會感冒的哦。你看，上衣也要好好的穿上才行啊。對了，我應該……沒有碰痛你吧？」
毛巾擦過頭發時溫柔的力度───甜膩的味道。
水珠順著他的唇角落到鎖骨───甜美的芬芳。
衣服輕輕搭在肩膀上的動作───舔蜜的吐息。
好香、好香、好想要……她的血。
「不……要再靠近……我了。」
他咬緊下唇，眼底一片血色。
他需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阻止自己對血的渴求。
想要她的血。
即使玖蘭樞的血和她的味道很相似，但終究無法滿足這份饑渴。
隻想要她的血。
───隻有所愛之人的血能夠填滿這份饑渴。
但那是不被允許的，因為優姬心係之人並不是他。
這種事情，隻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
悲傷、痛苦、喜悅、在意和渴求，能讓她困擾至今的，隻有玖蘭樞一個人而已。
正如她的宣誓───
「……沒有你的人生，有哪一個部分是可以被稱之為『好』的呢？」
是的，她的眼裏隻有玖蘭樞一個人。
那濃烈的情感仿佛要化為實質，凜冽得讓人不敢靠近。
───這樣的黑主優姬，讓他覺得無比陌生。
「教會我執著、貪心、嫉妒的人，正是您啊，樞哥哥。不要趕我走，就算隻是一點點的觸碰，也請給我留一點位置，這是優姬最大的奢求。」
她強忍著淚，一步步走到玖蘭樞的麵前坐下，把頭靠在對方的膝蓋上。
十指相抵，言語卻是卑微至極。
───她在說什麼？為什麼她會叫玖蘭樞「哥哥」？
出乎意料，情理之中。
明明答案呼之欲出，但他想聽她親口承認。
「優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直直地看著她，幾乎是帶著乞求之色。
隻是想要再看一次她溫暖的笑容。
隻是想要聽到她親口否認和玖蘭樞沒關係。
「零……如果變成吸血鬼的話，是不是會變得更堅強呢？」她歪了歪頭，故意忽略到對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兀自說下去，「我好羨慕零，無限的壽命，美麗的外表，強大的力量。如果變成吸血鬼的話，就能擁有強大的力量，什麼都不用擔心。」
「笨蛋，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他抓住她的肩膀，顫抖著抱緊她，仿佛抱著什麼易碎的物品。
「如果可以的話，請距離我遠一點，錐生君。」
她的語氣冰冷至極。
「……優姬，是不是玖蘭樞那家夥對你做了什麼？！」
肯定是玖蘭樞動了什麼手腳，所以優姬才會變得這麼奇怪。
他一廂情願地欺騙著自身，安心地沉浸在自己編織的謊言裏。
───直到那一刻的降臨。
「優姬！你在哪裏……？」
他不顧一切地奔跑著，跟在一縷的腳步後，尋找著那個重要的女孩。
一縷帶走優姬時所經過的路，的確是這條沒錯。
明明已經把夜間部的樹林找了個遍，但棕發少女的身影卻完全沒有出現。
「你究竟在哪裏……」
零喘息著停下腳步，仰起頭卻看到一彎月牙懸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