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做事任性衝動,凡事不願過腦,要讓她動動腦子支個高招兒,拐個彎兒來處理事情,那簡直難比登天,她嫌太累,腦袋都想疼了也不見得能想出個好招兒,還不如直乎隆通,怎麼想的就怎麼說怎麼做好呢,可謂隻能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因為這個實心眼加直脾氣,打她上學那天起,就不知道有意無意得罪多少人了。但大米卻不知道自己為啥就得罪人家了,在她的實心眼兒裏,像她這樣的人,既不會使奸又不會耍壞,又處處與人為善急人所急的,哪怕性格裏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周圍人也應該樂意跟自己相處——誰沒個缺點啊,要碰上那口蜜腹劍,臉上帶著笑腳下使絆子的奸詐之徒,哪怕他心眼兒再多,為人處世再圓滑,也不應該跟他相處——誰知道什麼時候他就給你使個壞呢。並且大米還有個堅定的信念呢,那些心眼子不正當又很圓滑的壞人,哪怕短時間內有人甚至不少人樂意跟他相處,但時間長了,眾人慢慢看清他的真麵目了,他也就離孤家寡人不遠了,被孤立了,被悄悄踢出局了唄。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大米就奉行著自己的這一人生信條,隻要自己無愧於心,哪怕飽受排擠冷眼,她也不改變(也不知道怎樣改變)。哪怕很多年後,老木苦口婆心奉勸她改改自己的為人處世觀,學著冷漠點狡猾點,她都半信半疑,打心眼裏排斥他的說法。老木的大意是說:現在人心不比以往了,笑話人的多,看熱鬧的多,像你那樣凡事瞎熱心,其實很多事往往適得其反,搞得不好更得罪人雲雲,大米也聽得似懂非懂。
但不管別人是否被踢出局,大米卻總感覺自己在與人交往時處處被動掣肘,總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其實是總是被別人踢出局。大米看看別人,尤其是別的女人,不管胖的瘦的,高的矮的,還是俊的醜的,一個個活得好像都比她有麵子,就她活得那麼狼狽。這真讓大米自卑又不爽,你說那些壞蛋被踢出局也就罷了,像她這樣心無城府與人為善的好蛋咋也能被踢出局呢?哎呀算了,反正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反正自己像堅強的蟑螂小強般,自我修複能力超強大,那就不想了。大米麵對困境其實也有自己的高招兒,那就是總能唱著“樂觀替我們消災”來渡過難關,她有時候很悲觀,但真當麵對困境甚至是災厄時,她又總能用自己平日弱小但關鍵時候卻能陡然強大的小心髒堅強麵對。仗著這份傻樂觀勁,哪怕別人再排斥她,她也能看得開,嗨,傻人傻福吧。對婚後的她來講,別人對自己如何不用管了,也管不了,隻要自己的老公踏踏實實待自己好才是最要緊的。
但就是這個心願,大米也實現不了。看看老木瞪著眼梗著脖子衝自己使愣耍橫那混勁,哪還敢指望他疼愛自己?別打煞了就是好的了。
大米不知道,夫妻相處之道雖然與外人相處有很大的不同,但歸根到底也是個與人相處的技巧問題。大米的直巴實在與任性衝動讓她在與外人相處時吃盡了苦頭,而這一點也同樣會讓她在夫妻相處中吃盡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