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聽說林祥聲因為毒品被抓,雲湘雨的心沉甸甸的。從他和他離開家鄉來ZQ闖蕩,一晃就二十多個年頭了。他和他的交往磕磕絆絆,也平生了一些恩恩怨怨。相互間卻沒有仇恨,正如林祥聲自己說的:“我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確實,他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陳玲瓏,黃妍伊,他和林祥聲,他們相互間根本就沒有仇恨。當初他想拆散陳玲瓏取而代之,雖然想起來他的作為可恨,可那也是一種競爭,隻是手段有些不光彩而已。陳玲瓏漂亮,皮膚像剛剝殼的雞蛋青。不知是她的美色引誘了他,還是因為她哥哥是一縣之長。也許是附庸權貴的思想,讓他滋生的邪念,結果竹籃打水。倒把他的兒子和女人拱手送給了別人。誰想生活就這麼異古希奇。如果那年,那個細雨淅瀝瀝的季節,他不去邀約他一路來ZQ也許他和他的生活都會是另外一種狀況。他不可能認識陳玲瓏,自己也不可能認識黃妍伊,也不可能和黃妍伊生活這麼久。也許陳玲瓏早就是自己的老婆了。生活是誰也無法預料它的流程和流量的。生活中雖然有急風暴雨,但更多的時候還是細雨綿綿。ZQ地區,細雨淅淅瀝瀝的時間最多,春季和秋季,總有那麼數日數十日,過的是細雨淅瀝瀝瀝的日子,大多數人的生活,都是這麼平平常常,似細雨一樣,無聲無息的滴落過去了的。三公斤毒品啊,林祥聲的生活這就遇上了急風暴雨。他能不能避過這急風暴雨,還是一個未知數。雲湘雨不為他擔心,也不為他難過,但想想他即使能逃過死劫,也會身陷囹圄許多年。林祥聲說的對,他和他之間沒有深仇大恨。雖然有些糾葛,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恩怨。還是該去看看他。於是對陳玲瓏說:“林祥聲這回,恐怕難從監獄裏活著出來了。三公斤毒品呀,判十次死刑都有餘,即使僥幸不判死刑,起碼也要在牢裏待二十年,出來也是古來稀的老人了,再見一次麵就難了。”陳玲瓏說:“就你心腸好,他害得我們分別了恁麼多年,你還想去看他。”雲祥雨說:“誰讓你長那麼漂亮呢?”陳玲瓏說:“他那時候是想找靠山,是想依仗我哥哥以後好找錢。”二自從黃妍伊承認使用了信用卡,也保證信用卡的錢由她負責歸還。口說無憑,她願意立字據。盡管雲湘雨很少和黃家兄妹接觸了,但有關林祥聲的許多事情,還是流進雲湘雨的耳朵裏,那些原來願意出錢找律師幫林祥聲洗刷罪惡的,現在連人影也找不見了。原來這個兄弟夥說他拿五十萬,那個兄弟夥說他拿三十萬,還有個兄弟夥說願意拿一百萬。那些人說隻要能把人弄出來,花再多的錢都幫他找。有人說判個幾年十來年,弄去勞改農場,再找熟人,三五年就完全可以出來。雲湘雨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不要去聽那些律師胡說八道,許多律師都是騙錢的,至少都是想方設法從你手上弄錢,即使事情沒有辦成他預先的許諾,他也會厚顏無恥的說他盡了力的,會厚顏無恥的把錢據為己有。有親人犯了重罪的家屬,心都在親人身上,隻要能弄來錢,隻要親人平安無事,絕對聽信律師的花言巧語。林祥聲的兄弟夥,隻是嘴上說的好聽,沒多久兄弟夥就找不見影子了。好不容易弄來的點錢,全裝進了律師的口袋。留給家屬的就隻有失望和絕望,就看法官怎麼判了。黃妍伊也來找雲湘雨。你的隔房舅舅不是在公安局當幾把手麼?許多年前,大姐的女兒把自己的孩子踢死了,不都是你弄出來的?再去花點錢,再去想點辦法,也許人就有救了呢?看著黃妍伊哀怨的眼神,雲湘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隻好去找幾年前給他幫忙的三哥。三哥驚訝的說:“你還想來找人做這種事?你不曉得我們局長,一審被判了死刑?連隊長也被判了二十年?如今恐怕沒有人敢恁麼做了?那時候做這種事沒人管,現在不行了,你還是別瞎操心了。”雲湘雨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走出老遠還聽見三哥在嘀咕:“幾爺子也是太囂張了,把自己也估計的太了不起了,以為沒有人能絆的彎他,啷格不倒黴哦……”雲湘雨也覺得如今當官的,幹幹淨淨做人的並不多,網上說那些送禮的人,送局長多少送隊長多少?說很有可能當官的都這麼送?想想這話在理,送禮不可能隻送這一個官、不送另一個官吧?誰知道如今當官怎麼送禮?老百姓逢年過節遇紅白喜事,都有送五百一千的,當官的送十萬二十萬就不算希奇了。也許送十萬二十萬是家常便飯吧?這隻是雲湘雨聽來的說法,雖不好打聽不好問,但他相信這種說法。那個局長判死刑他知道,貪汙受賄兩千多萬,還有兩千多萬說不清來源。他曾聽黃妍麗說起過五個學生妹的事。那還是孩子,皮膚的顏色還是黝黑色,還是孩子的膚色。太可惡了,該遭槍斃。三陳玲瓏和林祥聲不熟識,十多年前他來向她獻殷勤,把雲湘雨和黃妍伊的結婚證和婚紗照片給她看,也透露想和她耍朋友的心思。這樣憑白無故闖上門的人,怎麼會和他談朋友,如果能那樣她陳玲瓏不就成白癡了。連一句回答的話都沒有,就把他打發了。後來知道了真相隻有恨他,恨他無端生事來騙她。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把他淡忘了。如今人們談起他,她連這個人的印象都模糊了,唯一記得就是這個人的名字。雲湘雨提起他才知道是曾經騙她的哪個人。雲湘雨的心腸真是軟弱,也許真的是太善良了吧,陳玲瓏譏笑他也好嘲諷他也好,還是不能打消他想去看他一眼的想法。不是直係親屬,沒有資格探監。直到宣判那天,雲湘雨才在法院的審判廳裏見到了林祥聲。仿佛一夜間白了頭發,林祥聲完全蒼老了,四十幾歲的人,幾個月的功夫,原本油光水滑充滿活力的臉,灰暗蠟黃。頭發幾乎全都白了,連嘴邊稀疏的胡須也顯露著白色。神情委頓,那無神的眼光,隻是乜斜了來看他的人一眼,就再也沒有掃過來。雲湘雨看著林祥聲,思想卻開了小差。以前隻覺得他這個人虛滑,不務實,是那種大事做不來,小事又有些不願意做的人。一門心思隻想找大錢,要說他的願望也達到了的,能開路虎的人,沒發大財也算發了小財的。正此時陳玲瓏在他的耳旁說:“你仔細聽,看法官宣判什麼刑?”回過神來的雲湘雨,這才注意到法官正在讀判決書“……判處死刑……”突聽身旁的雲宇航在喊:“媽媽……媽媽……”轉臉看,原來黃妍伊聽見判處死刑兩個字就暈過去了。雲宇航在呼喊她。法官還在繼續宣讀:“……緩期兩年執行……”雲湘雨俯下身子,在黃妍伊耳旁說:“是緩期!是緩期!死刑緩期兩年執行!他不會死的!……”雲宇航的眼神幽怨黯然,隻看著雲湘雨不說話。雲湘雨的心很很的痛了一下,一句話差點衝口而出。雲湘雨想說未說的話是:“你和你媽媽搬回家來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