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喧鬧的都市,我不再怨天尤人,不再急功近利。我仍然用心做生意,同時周遊世界。這兩年,我在泰國、柬埔寨、老撾、馬來西亞等各國邊走邊看,豐富人生經曆,同時尋找商機。我喜歡這種在陸地奮戰、在天空休息的感覺,雖然商場如戰場,勝敗無常,但對那種蘊藏著成功契機的痛和恨,我已有心癮。
我掙來的錢,除了用來滿足自己和父母的簡單開銷外,我幾乎都捐贈給了一些慈善機構或個人。
生活就是一個大舞台,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演員和導演。我在前台傾情奉獻我的精彩和繽紛,那是我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理由;我在後台苦心勵誌製作節目,那是我平淡平凡的真實生活。每當心煩的時候,我就會把我的身心帶回到拉薩。我在拉薩租了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小房子,房間裏擺了許多我愛看的書,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我要在這裏度過,除了我父母為我守護的那個養育了我的四川I老家,這裏是我心靈的故鄉。一有機會,我就會開著租來的車去喜馬拉雅山,在那裏,我的心靈是赤裸的,我的靈魂是寧靜的,我無欲無求,隻有對這個世界的愛和感激,隻有對這個世界的真誠表達。
終於有一天,他決定借款出國,遠走他鄉,隻身到遙遠的法國。在等待簽證的日子,我不知哭過多少回。結婚八年來,他就像一座山,雖然不高大,卻支撐著我的生活。他像父親,像兄長,給了我最平凡卻也是幸福的依靠。我真的不敢想象,沒有他的日子,我該怎麼辦。
當最後一次辦理手續的電話響起,他憂鬱地望著我:“你決定吧,去還是不去?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定了,就不能改變了。”我知道,其實,他也不想離開家。那一刻,我想了許多:走,就意味著天各一方,我得獨自走過千百個日夜,甚至,我們的婚姻也吉凶未卜;不走,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永遠為金錢、為生計煩惱,就像在漆黑的夜裏看不到一絲光亮。我一狠心,沒有吭聲。他接了電話……他走後的第二天,我下班回家,看著空空的家,我才真正明白:他真的走了,離開了我們的家,走出了我的生活,走出了我的視野。那一刻,我的心裏有一種至今都說不清楚的傷感和絕望,隻知道心裏是那樣地空,什麼都沒有了。每天早上,再沒有人為我準備早餐,把我從被窩裏拽起來;晚上回到家,空空的屋裏再也沒有做好的飯菜。沒有了歡聲笑語,沒有了追逐打鬧,也沒有了爭吵。寒夜裏,我和兒子互相取暖,像兩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到了雙休、節假日,我們根本就不敢上街,害怕看見別人的團聚,害怕聽見別人的笑聲。白天,我要工作,晚上要買菜做飯洗衣陪孩子,一刻也不得喘息。等把自己摔到床上,我才會覺得這是一天最幸福的時光。最初的兩個月裏,我的情緒低到了極點,要不是為了兒子,我真想結束這種不死不活的日子。可一聽到兒子叫“媽媽”,我怎麼能夠……
他在法國辛苦地工作著,在一家工廠剪線頭,每天隻能休息四五個小時,由於沒有身份,工資就特別低。日積月累,終於把心髒病給累犯了,在宿舍裏躺了一個多月沒有做工。這一年多過去了,現在不但出國時借的錢沒有還上,又借了幾萬塊錢在法國辦了居留,這樣,每個月都要向法國政府交兩三千的稅,用行話說叫“報工”。每個月,除了“報工”,所剩無幾。每次他打電話回來總說:國外太現實了,沒有人情,隻講金錢;快要挺不住了,太累了……
晚上,一個人躺著,怎麼也睡不著,看著兒子酣睡的模樣,想著萬裏之外還在辛苦工作的老公,我的眼淚不知不覺掉下來,滴在了兒子的臉上。“媽媽,你哭了?別哭,我們給爸爸打電話,讓他回來吧……”
我忙擦幹眼淚。“乖,明天媽媽就打,睡吧……”
現在騎虎難下,已欠下那麼多的債,能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