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大門的頂部寫有幾個非常大的字體,“三門墩煤礦集團第一中學”,盡管這些字體已經被風雨和陽光侵蝕了許多年,可是,看到這些有些斑駁的字體,王默還是從中感受到一些沉甸甸的重量。
這,就是當地一所唯一的漢語高中學校。
它是一所麵積不大的校園,不,充其量也隻能算是一所微型學校而已。
一眼看過去,不論從東到西,還是從南到北,也就大約百米多點距離。
這和王默殘留在腦海中的記憶幾乎就是一模一樣,似乎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丁點變化。
此刻,校園的大門是緊閉的,一把黑黝黝的大鐵鎖鎖住了大鐵門,唯有旁邊的側門敞開了一絲縫隙,校園裏也看不見什麼人。
站在鐵柵欄圍就的東院牆外,王默近乎木訥的臉上看不出來是什麼表情,他隻是慢慢走向前,伸出一雙幹淨發白的手指,握住冰冷的鐵欄杆,緩緩地依靠過去,默默的向校園內望去,似乎要尋覓著什麼?
隻是頃刻間,寒冷就像快速移動的旋風一般,沿著不小心裸露出來的肌膚飛速地竄進了厚重的衣服,叫他全身都不自禁的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鬆開雙手,反而更用力的握住那些冰寒徹骨的鐵柵欄,似乎有什麼力量要猛烈爆發一般。
人叫寒冷猛烈地一激,他雙眼內反而有了一絲生動,臉上的肌肉微微地跳動了一下、兩下,人一下子就變得抖擻起來,使勁的晃晃頭,然後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在空氣中這有些稀薄的,淡淡的,略微呈現白色的霧狀濕氣僅僅停留了瞬間,然後就在眼前消失了,隻有幾顆高大的柳樹,還伸展著光禿禿的枝條,在空中緩慢地揮舞著,偶爾會有幾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斑駁不堪的紅磚上麵。
“這,就是我將來要工作的地方嗎?……”
王默駐足而立,似乎在茫然地想著什麼,腳下的這片土地,對於他來說算得上既熟悉又陌生,畢竟他是在這裏長大的,也是在這裏度過了難忘的童年,青年時期。
八年前,王默和許多年輕人一樣選擇離開了這裏,去外麵的世界闖蕩。
那個時候,他充滿朝氣,躊躇滿誌,大有此一別爺就會立刻一飛衝天,化身為龍的豪情,擁有幹一番大事業的雄心壯誌。
誰也沒有想到,起碼他自己一丁點也沒有想到。
八年過去了,他卻要再度回到這個生他養他的小小煤城,再次要依靠它來庇護自己,養活自己。
有人說,好男人是一本好書,可自己呢,算是什麼?八年了,就是抗戰打鬼子也打贏了,而自己卻白白浪費時間,蹉跎了大好歲月。
現如今,自己不可能回來卻又不得不回來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也許在某些人眼裏,自己就是一匹吃了回頭草的草馬而已。
也許,今天的自己大概連草馬也算不上吧,充其量可以算是一匹收住蹄子回到院落中的毛驢罷了。
這一刻,王默的表情極其生動,充滿了孤芳自賞,奮爭,不甘和困惑,且還帶有淡淡地自嘲,也許人生中這些經曆也能在日後寫成一本厚厚的書,隻不過極有可能是一本被自己翻爛的書,無人問津罷了。
今天,王默特地戴了一副變色眼鏡,穿了一件藍色的羽絨服,衣服很長,恰好蓋過膝關節,頭發有點長,被冷風一吹,就分成了一縷又一縷,隨意的貼在額頭上,眼鏡上。
“叮鈴鈴……!”
忽然,一陣響亮的鈴聲從王默耳邊響起來,打亂了他滿腦子的思緒。
學校廣播裏放起了做操的音樂,立刻,一群群穿著校服的學生三三兩兩從教學樓中蜂擁而出,走向運動場地。
原本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小小校園,一下子擠滿了黑壓壓一片人,王默估算了一下,學生不算多,看樣子也就大概七、八百號人吧。
這和八年前相比,差不多也就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