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雪地裏的感覺可能有點爽,聽著吱吱嘎嘎的踩雪聲音,很會有一種愉悅的感覺。可是如果是踩著厚達近一米的雪層,踩一腳下去能沒到大腿根,那種感覺就不會很爽了,甚至可以說是很痛苦。
丁二和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茫茫的林海雪原裏就隻有他一個人在走,雪被踩踏著發出“噗噗”的沉悶聲音,好似每一腳都在努力踩破一隻豬尿泡。
“媽拉個巴子,收點破爛兒還得費這麼大的勁,老頭子真他媽不是玩意兒。”丁二和嘴裏的老頭子叫丁普三,在佳木斯開了一家錢莊,俄國老毛子遠東總督和張作霖大帥都曾經找他借過錢,所謂扯虎皮掛大旗,丁普三的大名在佳木斯可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作為丁普三的獨苗兒子,丁二和打小就在冰火兩重天裏過日子,十歲以前和丁普三一起要飯,天天忍饑挨餓,挨人家白眼;十歲以後丁普三突然發跡,一夜之間就開了一家規模不小的錢莊,丁二和也莫名其妙的成了少東家,苦盡甘來的日子自然是盡情享受,山珍海味吃都吃膩了。
本來以為自己的人生就要在這種酒池肉林中度過了,丁普三卻又突然把寶貝兒子攆進了深山老林裏,給的活計很簡單--到皇檗山靈崖寺取一件物件。
“這物件關係咱丁家的興衰,這事兒太機密,爹是走不開,不然不會讓你一個人去,記住嘍,一定要在臘八節之前送回家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想起老頭子的叮囑,丁二和又是一陣埋怨,這大冷天自己一個人走在老林子裏,萬一碰上個野獸或者馬匪啥的,丁家可不就斷後了。
今天是第三天,按照老頭子的路線安排,如果一切順利,太陽落山前就能趕到皇檗山腳下的慶陽鎮。
已經是中午了,丁二和還在繼續趕路,不是他不想停下來歇歇腳,隻是他突然有一種被盯梢的感覺,多年的討飯經曆教給他的不僅僅是人世間的冷暖,更多的是一種警惕和自保。
直覺告訴他,就在自己身後百十多米的地方,有一雙冰冷的眼睛正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是人?是獸?丁二和希望最好是人,人可以交流,有交流就有生還的更大可能。如果是野獸,那就得拚命,可這裏是深山老林,人類隻是過客,主人卻是野獸。
摸了摸懷裏捂著的二十響盒子炮,丁二和咬著牙繼續走,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那道陰冷的目光依然在自己的身後,不遠不近。
馬上就要過一道小崗子,幾塊裸露的黑色岩石在陽光下異常的發亮。
“到了黑石崗子一定要停下來,在黑石陣裏上三炷香,啥時候香燃盡了,你啥時候起身趕路,一刻都不要停,盡快趕到慶陽鎮。”
老頭子的話似乎隱藏著什麼沒有講清的東西,丁二和真後悔那天晚上自己怎麼就沒有問清楚。黑石陣,三炷香,為什麼要在黑石崗子停下來?為什麼還要燒上三炷香?為什麼還要等香燃盡才能趕路?要知道自己的身後就有危險尾隨啊!
丁二和想著這些為什麼,腦子裏簡直亂成了一鍋粥,冷汗沿著狗皮帽簷流個不停,淌進了皮襖,浸透了棉衣。
心急如火感覺不到冷,丁二和瞪大了眼睛盯著前麵的黑石崗子,皮靴子加快了步伐,這裏的雪層明顯變淺了,有時候甚至能感覺到岩石的堅硬。
盒子炮已經拎在了手裏,保險也打開了,黑石崗子就在眼前,大不了就在那裏來個了斷,總是這麼走,丁二和受不了這種壓抑。
“媽拉個巴子,上了崗子就轉身,看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小爺的盒子炮可不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