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幽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
濃稠的血腥氣撲麵而來,粘稠得幾乎要堵住他的喉嚨。
耳邊傳來液體沸騰的咕嘟聲,伴隨著令人牙酸的腐蝕聲。
他想抬手,卻發現四肢早已被鐵鏈鎖死,動彈不得。
“這是……血祭爐?”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他是朝運宗所屬礦脈中最普通的礦奴,每日在暗無天日的礦洞中挖掘靈石。
直到今天清晨。
還在睡夢中。
監工韓無時突然闖進礦洞。
招呼著一眾礦奴將他和另外十九名礦奴捆綁,押進了礦洞深處。
“你們很幸運。”
韓無時獰笑著,“今日是宗門血祭大典,你們這些賤民能為仙長們獻上精血,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陸幽記得自己被拖進這座青銅巨爐時,爐壁上刻滿了猙獰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泛著詭異的紅光。
爐底堆積著無數白骨,有些已經風化,有些還帶著新鮮的血肉。
“不……我不想死……”
耳邊傳來其他礦奴的哭喊聲,但很快就被沸騰的血水淹沒。
陸幽感覺自己的雙腳開始發燙,然後是劇烈的疼痛——血水已經漫過了他的腳踝。
“滋滋——”
血肉被腐蝕的聲音清晰可聞。
陸幽咬緊牙關,額頭滲出冷汗。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在融化,血肉在剝離,骨骼在溶解。
這種痛苦遠超常人能承受的極限,但他連昏厥都做不到——爐中的陣法在維持著他們的意識清醒。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陸幽的意識開始模糊。
他想起自己短暫的一生,從記事起就在礦洞中度過。
每天挖礦八個時辰,換取一碗稀薄的米湯。
偶爾會有宗門下發的淬體丹維持體力,也隻是把他們這些礦奴當作血食的牲口,維持礦奴中強壯者的生命,以便榨取更大的價值。
比如此時此刻...陸幽連同另外十九名礦奴成為宗門血祭大典的血食...就是被榨取最後一絲價值!
陸幽曾無數次幻想過修仙者的生活,卻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結束生命。
“我不甘心……”
陸幽內心迸發出強烈的不甘...
他這一短暫的一生,在礦洞內度過...
就連沐浴陽光都是奢侈...
更別說修仙了...
可是陸幽一直記得老礦工黃老的話...外麵的世界...不是這樣的...
外麵的世界有仙人...!
仙人高高在上。
舉手之間能橫江斷流,能填山移海,能令天地失色,能動日月星河!
仙人之威,玄妙不可測...
若是能成為仙人...
縱然是成為仙宗的雜役弟子...那也比礦奴強上一千一萬倍啊!
想起黃老臨終前因為一碗摻雜了沙礫的稀飯喜極而泣的模樣...
陸幽不由得悲從心來。
黃老早就被榨幹了利用價值,在仙宗眼中,已經喪失了存在的意義...
就連一碗稀飯都難以討要...
最後活活餓死。
想到這些,陸幽攥緊了拳頭。
從小生活在礦場中,長大成人,陸幽性子隱忍,一直在等待機會。
他拚命努力挖礦,就是為了爭取那一絲虛無縹緲的機會...
能夠被仙宗賞識...!
可等來的不是仙宗的賞識...
而是血祭爐!
仙人...竟然要煉化他們的精血...
“這就是仙麼...”
陸幽意識渙散。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等到徹底失去意識,自己就要消散在這片天地之間...
“憑什麼仙人高高在上!
憑什麼我們就是天生的礦奴...!
我們給仙宗做了這麼多事...就輪到這個下場...!
我恨...!”
十九名礦奴怒聲咆哮,聲音隱隱震動血祭爐。
陸幽默不作聲,隻是看著監工的模樣,目光冷冽。
監工韓無時被陸幽看的心底發毛,一臉陰冷。
“你們這幫雜碎,能為仙長貢獻自身精血,那是你等無上榮光...
不知珍惜,反倒謾罵...
真是卑劣無知的凡人。”
韓無時狠狠碎了一口。
“狗東西。”
陸幽突然咧嘴一笑,看著韓無時,笑容愈發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