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蓉城悶得像口蒸鍋，柏油馬路蒸騰起的熱浪扭曲了仿古街的飛簷。楊昭抹了把額頭的汗珠，指尖觸到古玩市場青磚牆的爬山虎時，葉片竟發出\"嗤\"的輕響，蒸起一縷白煙。他縮回手指，發現那片爬山虎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發黑。
\"這鬼天氣...\"他低頭看了眼手機，42℃的氣溫提示在鎖屏上跳動。考古係同學群炸開了鍋，十幾條消息都在討論三星堆新出土的青銅神樹——據說樹冠發現了從未見過的雲雷紋。楊昭正要滑動屏幕，忽然感覺後頸汗毛根根豎起，仿佛有冰錐貼著脊椎滑落。
西北角的\"藏古齋\"牌匾在烈日下泛著詭異的青芒，屋簷陰影裏坐著個裹黑袍的老者。那人麵前的靛藍粗布上，擺著張半哭半笑的青銅麵具。楊昭的視線被麵具額頭三枚螺旋玉玨牢牢吸住，墨玉眼眶裏浮動的血絲紋路，讓他想起昨天解剖課上觀察的毛細血管標本。
\"小夥子，要請神嗎？\"老者幹癟的嗓音像是砂紙摩擦青磚。他枯枝般的手指拂過麵具邊緣，暗紅銅鏽簌簌而落時，楊昭聞到某種腐朽的檀香味。這味道讓他想起去年隨導師清理宋代古墓時，掀開棺槨瞬間湧出的陳年氣息。
指尖即將觸到麵具的刹那，耳畔突然炸響尖銳蜂鳴。整個世界開始褪色，青磚牆化作慘白底片，往來人群扭曲成灰色剪影。唯獨那青銅麵具在虛空中燃燒著幽藍火焰，饕餮紋路在他視網膜上扭動成九條首尾相銜的螭龍。
\"三萬。\"老者伸出三根泛著銅綠的手指，\"子時三刻，三星堆的青銅神樹會裂開第三隻眼睛。\"
楊昭渾渾噩噩掃碼付了款。當青銅麵具真正入手時，刺骨寒意順著虎口直竄天靈蓋，那些蠕動的紋路突然靜止。手機突然震動，新聞推送顯示青城山突發山體滑坡，目擊者稱看見長著牛頭的巨獸。
暴雨來臨時，楊昭正坐在出租屋的書桌前研究麵具。窗外烏雲壓得極低，遠處IFS大廈的熊貓雕塑在狂風中搖晃。台燈光暈裏，青銅麵具邊緣的螭龍紋竟與同學群裏的青銅神樹紋飾驚人相似。暗戀的考古係學姐林清漪剛更新朋友圈，照片裏她站在青銅神樹旁，配文令人不安：\"樹冠的雲雷紋在滲血...\"
整棟樓突然劇烈震顫。水杯傾覆的瞬間，楊昭看到水流在麵具表麵彙成星圖軌跡。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視線竟穿透書桌木紋，看到夾層裏上世紀房主藏匿的舊報紙。頭版標題模糊可見\"1999年三星堆異動\"，泛黃照片上的青銅麵具與他手中之物如出一轍。
樓下傳來刺耳的刹車聲。楊昭衝到窗邊時，視網膜殘留著穿透牆壁的虛影。街道盡頭三輛警車側翻燃燒，濃煙中緩緩站起五米高的黑影——牛首人身，獨目猩紅，渾身毒瘡流著膿水，蛇尾掃過之處柏油路滋滋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