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自由與逍遙(1)(1 / 3)

任何大小、遠近、好壞、優劣的比較都是沒有意義的,這些源於人們對世界的認知反而成為了羈絆,使我們不得逍遙和自由。以出世的態度入世是獲得平衡與和諧的不二法門。

大鵬鳥與麻雀,誰更幸福

【原文】

北冥①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②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③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裏,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裏。去以六月息者也。

蜩與學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裏而南為?”

斥笑之曰:“彼且奚適也?我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間,此亦飛之至也④。而彼且奚適也?”

(《逍遙遊》)

【注釋】

①北冥:指大地極北處的海,海水深而黑,故名。②怒:奮發狀。③海運:海動,民間有六月海動之說。海動則成風,故大鵬可乘風而飛。④此句意為,這是飛翔的最高理想境界了。

【譯文】

北海有一種魚,叫做鯤。鯤十分巨大,不知道有幾千裏。鯤化而為鳥,叫做鵬。鵬也同樣是一個龐然大物,不知道有幾千裏那麼大。它振翅而飛,翅膀有如遮天蔽日的雲彩。這種鳥,在海運來臨的時候將飛向南海。南海,也就是天池。當大鵬鳥在往南冥飛翔的時候,擊打起三千裏的浪花,乘風而上九萬裏,這一飛就是六個月。

然而,蟬與斑鳩卻嘲笑說:“我們快速飛起,衝上榆樹和檀樹,但有時達不到目的地,就投落到地麵上,何必要飛九萬裏那麼高呢?”麻雀也感到不理解,帶著嘲笑的口吻說:“它究竟要到哪裏去呢?我使出吃奶的勁往上飛,也不過飛幾十丈那麼高就得回來,在蓬蒿之間翱翔,已經是飛翔的最高境界了。而它,究竟要到哪裏去呢?”

從總體上說,在莊子看來,無論是大鵬還是麻雀或蟬,都還沒有達到真正自由的境界,原因在於它們都仍然有所依賴。麻雀、蟬就不用說了,它們局限於叢林之中的狹小空間之中,根本談不上自由;就是大鵬鳥也沒有達到獨立不依的程度,它之所以能飛那麼高,是借助於旋風的力量。因此這兩者都是需要超越的,隻有達到了無所依賴的境界,才能夠具有真正的自由。

不過,在這兩者當中,莊子對大鵬鳥顯然是欣賞有加,而對於蟬、斑鳩和麻雀的描述則充滿了戲謔、嘲諷的語氣,甚至直截了當地說“之二蟲又何知!”

這兩者比較而言,我們對於大鵬鳥也會很自然地肅然起敬,因為它視野開闊,氣魄宏大,有英雄氣概;而麻雀與蟬,在大鵬鳥麵前如同小醜一般可笑,它們鼠目寸光,即使盡力地翻飛跳躍,最高也不過數尺而已,有什麼資格嘲笑偉大的鵬呢?我們通常把這樣的人稱之為“井底之蛙”。

然而,這隻是從比較、相對的角度得出的結論,如果我們從終極的角度來看,或者說從莊子所說的道的角度來看,則大鵬鳥與麻雀並沒有實質性的區別,甚至於大鵬鳥的處境更加可悲!

既然道(或者宇宙)是無限的,無始無終的,那麼大鵬鳥無論飛多麼高、多麼遠和多長時間,都不可能接近無限,無限是不可接近的,可接近的則不可能是無限。大鵬飛了九萬裏那麼高,已經夠高的了,但與無限相比,仍不過是蓬蒿之間罷了。

在莊子看來,知識是一切不幸的根源。如果按照這個觀點來衡量,那麼大鵬實際上是很不幸的,它的不幸正在於它的有知,在於它力量的強大。它知道在它麵前永遠有一個無窮的宇宙,而這個宇宙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在這個無窮的宇宙麵前,它存在與不存在都是一樣的,不管存在多長時間,都不過是一刹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