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3)

邱雨辰再次一愣。

她抬頭看了伍揚一眼,嫣然一笑:“伍總這個玩笑開大了。首先,我根本不相信你們會走到賣債權的那一步,隻要再費一點點力氣,就有至少七八千萬的進賬,這樣的光明大道你不走,非得要另辟蹊徑,走羊腸小道?你們想過沒有,如果進行債權拍賣,你們可能隻能收回兩三千萬,甚至更低?第二,就是有這樣的機會,恐怕我也隻能在岸上看著。我到哪裏去弄這兩三千萬?把我賣了啊?賣給誰呀?”

伍揚一仰脖子,哈哈大笑了:“你們做律師的,真的是太認真了。就像你說的,我不過是隨便開了個玩笑,你就窮追不舍,真當一回事了。是呀,不到萬不得已,誰賣債權呢?”

邱雨辰臉上雖然淺笑盈盈,眼睛卻緊緊地盯著伍揚眼鏡後麵的眸子,好像這樣就能判斷出他剛才說的到底是不是玩笑話。

伍揚避開了邱雨辰直射過來的目光,笑道:“看看,看看,我們的事業心也太強了吧?進包廂都十幾分鍾了,還沒點菜哩。”

“把服務員叫進來吧。”邱雨辰回應一笑,邊說邊按了一下桌子上的呼叫鈴。

她拿過餐桌上的菜單,隨便翻了翻,抬頭望著伍揚:“伍總想吃點什麼?”

“女士優先,你先來吧。”

“怎麼,你決定埋單了?”*

“我好像從來沒說過不埋單吧?”

“那好,我把剛才講的那位朋友叫過來,行嗎?”

“你要是問可以不可以,我可能還有點猶豫,你要問行不行,我就沒得選了。我總不能說不行吧?男人可忌諱說那兩個字哩。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誰呀?”

“你好像對一誠拍賣公司的柳總不怎麼感冒?”

“沒有吧?邱律師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不會是柳總自己說的吧?是她要來嗎?”

“是呀,她可是我的同班同學。”

“大學的?”

“既是大學的,也是中學的。”

“哎呀,那可是老交情了。我可聲明一下,我可是在任何時間、任何場合,都沒有說過你老同學半個不是。不過,她找我幹嗎呢?我可真幫不了她呀。”

“伍總謙虛,剛才是誰說誰鬼搞子搞的?好了,這話是最後一次說。其實,我同學也不過是想在伍總這裏討口飯吃。”

伍揚抿著嘴笑笑,搖了搖頭。

“怎麼啦,伍總真的打算就這樣拖下去,任市人民大劇院和肖耀祖吵得一塌糊塗?”

“看看,看看,又繞回來了。如果市人民大劇院和肖耀祖之間的事沒有一個結果,我們很難弄呀。不過,市人民大劇院要想插一杠子,繞不過省高院,我們把那個房產查封著,省高院不會不給我們一個說法的。”

伍揚作為信達資產管理公司的當家人,不可能不懂法律。但是,他的上述說法,未免也太過自信了。房地分離,市人民大劇院表麵上是跟肖耀祖爭房產,根子還是會落在土地上。這裏麵的權利真空,使現行法律法規,具有了左右搖擺的廣闊空間與可能。涉及到幾千萬資產,伍揚怎麼能這樣掉以輕心呢?

如果信達資產公司不作為,剩下的幾個相關方,都會很麻煩。

市人民大劇院已經騎在老虎背上,除非肖耀祖給他們台階,否則,便隻有往前走一條路。但肖耀祖能給他們台階嗎?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台階,那是上千萬的真金白銀呀。

對肖耀祖來說,也真是進退兩難。當然,作為律師,她也曾向肖耀祖建議過,就是讓省高院把流金世界直接裁定給信達資產管理公司,以清償債務,別管我欠你多少本多少息,我能拿出來的,也就這麼多了。

沒想到肖耀祖直搖頭,說這樣一來,我豈不是什麼也沒落下?幾年的心思不等於白花了?這幾年,哪個搞房地產開發的沒賺錢?真的是弱智到隻會數鈔票、聰明到隻會圈地就行了。我倒好。我跟你說,我要是白幹,等於還是虧,因為這種白癡都會賺錢的機會,再也不會有了。再說了,欠信達資產公司的錢還清了就算完嗎?市人民大劇院還會不會找我?你們的律師費,我一個子都不給行嗎?

對於柳絮來說,直接的損失倒是沒什麼,但一個項目跟蹤幾個月,到頭來就這樣不了了之,也真是說不出來的鬱悶。

關鍵的問題是,信達資產管理公司蒙受的損失可能會更大。

原來對伍揚的一些猜測與推斷,似乎越來越清楚了。

可是,伍揚真的會那樣做嗎?

五一長假期間,伍揚沒有忘記給柳茜打電話。

電話通了以後沒有人接,直到晚上柳茜才把電話反撥過來,說手機放在包裏沒有聽見。伍揚說他想過來看一看,柳茜表示了感謝,但態度很堅決地回絕了。她說山裏的路太難走了,吃住也都不方便,她會照顧不好他。

伍揚還想說什麼,被柳茜嗬著哄著堵了回去,說這幾天家裏來了不少親戚客人,好忙的,過幾天她回來了再聯係,再感謝他。

柳茜當然是在撒謊。

她原來以為伍揚隻是說說而已,不會追著要求參加那場子虛烏有的葬禮,沒想到他還挺上心的。

柳茜接到伍揚打來的電話的時候,正在去海南的車裏,不方便聽電話。好在她早有準備,把手機調到了振動狀態,杜俊這才沒有發現什麼。

其實,杜俊就是發現了什麼也沒關係,她不會在乎他吃不吃醋,估計他也不會吃什麼醋。這個家夥,似乎已經操練得百毒不侵了。但如果賀小君知道了她是一個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她對他的影響力,恐怕就會大打折扣。

賀小君和小姑娘已經完全進入角色。最直接的好處,就是住宿的時候隻需要開兩間房了。杜俊也還乖,老是慫恿著賀小君叫柳茜表姐,還鬧著讓他給自己買皮鞋,儼然自己是他們的介紹人。

到賓館下榻,四個人再也不玩牌了,成雙成對地待在各自的房間裏。

等關上了門,柳茜重提在車上的話題,說:“怎麼啦,你不替你同學嫌棄人家小姑娘不幹淨了?”

杜俊嘿嘿地笑著,一副傻傻的樣子,道:“我從來沒有看見賀小君這麼開心過,這個小姑娘,好像不簡單。”

柳茜說:“我也有這種感覺。你說賀小君,該不會認起真來了吧?”

“他跟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一個勁兒地向我打聽小姑娘的底細。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賀小君要準備談戀愛了,因為隻有談戀愛的男人才會關心女人的過去。”

“那你怎麼說?要是你說的和小姑娘自己說的不一致,豈不馬上就要露餡?”

“我當然說我不知道,是你的表妹又不是我的表妹,我讓他來問你。”

“那你說賀小君是不是已經直接問過小姑娘了?我得趕緊跟她把口徑統一起來,你沒發現嗎?小姑娘好像也沒前兩天那麼騷了,段子也不說了,把自己整成一個淑女,她也在找我打聽賀小君的情況哩。”

“看你這事弄的。你現在應該告訴我了,你這麼費心思,是不是想找賀小君貸款?”

“你覺得呢?”

“你想貸款倒也沒什麼,你不是真的還在想流金世界的事吧?”

“你覺得呢?”

“你想流金世界的事倒也沒什麼,你不是真的指望靠賀小君幫你解決幾千萬的資金缺口吧?”

“你覺得呢?”

“我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我不怕打擊你,如果是這樣,我勸你趕緊撒手,這事太不靠譜了,這麼大的項目,不是你玩得轉的,真的。”

“何以見得?”

杜俊怔怔地望著柳茜,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過了半晌,才撇嘴一笑,慢慢地然而毋庸置疑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為什麼搖頭,你的思想觀念還停留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那個時候是什麼時代?是資本運作時代,資本重要,對資本的運用更重要。自有資本僅僅起一個項目策劃和藥引子的作用,真正賺錢則要看你的項目是否有前景或者說‘錢途’,也就是說能否吸引到戰略投資者。現在呢?現在是什麼時代?我告訴你,是資本運作與資源管理並存的時代,必須靠資源的合理配置,全新的資源組合賺錢。”

“你說得太懸了,願聞其詳,你可以拿流金世界打比喻。”

“我早就想跟你說了,但我很擔心你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這裏麵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嗎?”

“不。資源管理的核心是對資源的認識,我把資源分為兩大類,有形資源和無形資源,前者包括資金,後者包括人力,比如我們常說的社會關係、人際關係。在日常生活中,一般的人可能注重後者,在項目運作中,一般的人則可能注重前者,對人力資源反而視而不見,或者說隻看到直接的關係,而缺乏重新排列組合的能力,不知道將看似沒有關聯的人力資源組織成一段新的鏈條之後,將會產生多麼巨大的能量。”

“你知道我很笨,你得再說具體一點兒。”

“就以流金世界為例,你和我都知道,肖耀祖欠信達資產公司本金六千多萬,利息兩千多萬,他自己找人做的評估報告是八千來萬,如果肖耀祖沒有別的想法,他的資產和債務差不多可以抵消,讓省高院下一紙裁定就行了。他沒有這樣做,說明他有別的想法,那麼,他的想法是什麼呢?一是希望信達資產公司對其債務適當減免;第二,流金世界裙樓的實際價值,被他故意嚴重低估,如果拍賣的時候再打一次或兩次折,那麼,拍賣底價和最後核定的債務,差不多就可以持平。你算一算,到時候的成交價和市值之間,將會有多少差價?肖耀祖打的就是把這差價吃掉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