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陽殿。房中掛著厚重的簾幕,將室外的寒氣攔在了門外。炭爐裏炭火正旺。
“公主,今春來得早呢!眼下才二月底,奴聽說甘露殿那邊的桃花竟然早開了!”一個青衣婢子小心地問,“要不,奴去折幾枝回來養著?”
安瑤華最近一直見不到修揚,而和章宮那邊傳來消息,皇上天天都與玉涵眉同食同寢!玉涵眉已是哽在她喉頭的一根刺,偏生她現在又動她不得!
“那種凡花俗貨,本宮打不上眼!”安瑤華想到的是玉涵眉那張平淡無奇的臉。她上午又趁修揚不在,故伎重施見到了玉涵眉。那婦人居然行走時瞞目春|情,靜坐處端莊嫻雅。她不得不承認,玉涵眉不再是當初那個歧州來的平庸婦人了,她身上有一種貴氣在潛滋暗長!
青衣婢子連連稱是,又低聲道:“公主,要不奴去找幾個絕色小郎,扮成宮女的模樣混進宮來?算起來公主自入住尚陽殿後,便沒再招過小郎!奴怕公主悶得慌!”
安瑤華心動了。她正直青春少艾,又特別是之前嚐過那種縱情淫樂的滋味。一下子讓她全都戒了,萬事都覺寡淡無味。但是,那些男生女相的小郎,美則美矣,卻是陰氣有餘,陽剛不足。安瑤華見過皇袍加身、器宇軒昂的修揚後,對他的執念便一日強過一日!何況那人的姿容是世間少有!在安瑤華的心中,她所見過的所有美少年加起來,也抵不過修揚唇角的那一抹淺淡的微笑!
“罷了,都是些俗貨!沒一個雄偉丈夫!”安瑤華興趣缺缺。
青衣婢子眼珠一轉,又獻一計:“公主可還記得四殿下的家臣李懷瑜李郎君麼?”
安瑤華笑了。她如何不記得呢?李懷瑜本就生得相貌堂堂,而他的溫柔小意更讓安瑤華舒心。尤其是那種溫柔小意讓他給帶到了床榻之上……妙不可言!
青衣婢子趁熱打鐵:“那奴這就去安排!”
“慢著!”安瑤華懶懶起身,“你先去傳景將軍入宮。就說本宮有要事找他!晚些時候,你讓李懷瑜扮成宮人在銷禁之前入宮!”
景旭下朝後便來到尚陽殿時,安瑤華已妝扮妥當。她穿上了少女時期的粉色裙襦,頭上一改往日珠翠滿頭的作派,隻別了兩朵菡萏初開的仙客來。她由於去年流產傷身,清減了不少。略施粉黛,淡掃娥眉之後,竟然豔光四射,明豔不可方物!
景旭怔住了。這就是當年他魂牽夢縈的那個人兒!
“公主——”這一聲呼喚包含了太多的情緒,仿佛讓他摒卻近年來的難堪和無賴,再次回到了青蔥少年的時光。他隨時侍立在她左右,等待她的召喚!
“旭!”安瑤華見了景旭更為歡喜!眼前的男子已不再是在公主府裏對她惟命是從的侍衛了。他是天朝的大將軍,已是頂天立地的丈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成年男子那種陽陽、血性,又帶著些許隱忍讓她著迷!
她如乳燕投林般撲了過去,拉住景旭的手,天真之態如豆蔻少女:“旭你回來了,都不曾來看過我呢!非得要我請你才肯來麼?”
景旭刹時回過神來,本能地後退一步,肅容道:“公主有何吩咐?”
這一點兒也不像安瑤華認識的景旭。在她的意識裏,隻要她肯一抬手,他便會義無反顧地衝到她麵前,聽從她任何指令!他看她的眼光永遠都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旭,你與我生分了!”安瑤華頗為委屈。
景旭如果再不明白安瑤華的暗示就是傻子了。他恭敬地拱手一禮:“公主若無要事,景旭先退下了。皇上還有事找臣商議!”
安瑤華突然發現,這個曾經供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子離她好遠!她期期艾艾地說:“旭,你是愛我的!”
景旭一滯,繼而艱澀地說道:“公主是主,景旭是臣。臣這一生隻求能竭盡所能為皇上分憂,別無他求!”
安瑤華冷靜下來,斂去一臉媚色,“旭真的能做到清心寡欲了麼?”
景旭沉默不語。
安瑤華冷笑:“隻怕你也和揚一樣迷上了玉涵眉那個賤婦吧?你一直就護著她。在歧州,你竟然舍命護她,同她在石灰窯中呆了好幾天!我不信那賤婦的姿容會打動你的心!她一定是使了讓人不齒的手段勾引了你!”
“你住嘴!”景旭怒不可遏!那個貞靜又堅強的婦人,怎容她這般詆毀?那個婦人,已進住和章宮……景旭又悲從中來。
“甚好!”安瑤華氣得笑了,“你果真還是愛上她了!那個賤婦!本宮是不會讓她在宮中得意多久的!揚以為把她護在和章宮就行了麼?讓一個無名無份,身份卑賤的婦人住進皇上的寢宮,這不合宮中規矩!”
景旭涼涼地掃了她一眼:“不合規矩的事多了去了。公主還是管好自己才是!另外,皇上的名諱公主以後還是不要再叫了,這是殺頭之罪!”
“你!”安瑤華氣得銀牙咬碎,眼睜睜地看著他大步離開尚陽殿。
一個個她看中的男子都讓玉涵眉給迷住了。這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