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作為遊牧民族的子烏有了充足的草源供牛羊生長。子烏進入了糧草豐足的季節。他們厲兵秣馬,一鼓作氣,再次攻向王世熙和馬照虔的駐地。由於沒有朝廷作後盾,又遭兩麵夾擊。王世熙手中盡管是天朝的精兵良將,但怎耐得住士氣一直低落?子烏的進攻昭示著他與子烏的談判破裂,軍中已是人心恍惚。
眼看惡戰在即,馬照虔卻臨陣倒戈,將前太子王世熙送到了虎賁將軍營前!修揚帳下的將士都疑有詐,原因無他。王世囂登基之初,便將顧惜君和王世熙在留在京中的乳母、家臣,全都能抓住牢中候審。馬照虔的妻兒老小也給一並關了起來。據悉,馬照虔的長子已在牢中夭亡了。不管他是死於獄中艱苦的條件,還是顧家人為逼馬照虔一心助太子奪回帝位的推手,事實是,他的兒子的確沒了!而且,以王世囂陰鷙的性子,馬照虔就算是降了,也未必能落得好的下場!
修揚立排眾議,將馬照虔迎了進來。他看中的不是馬照虔是否真的投降,他看中的是馬照虔在秀水北麵那支軍隊中的號召力。他非但不會將他當作降將,還會格外優待於他!至於馬照虔是否有反新帝的心思,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甚至,馬照虔有異心,對他更有利!這些又是眾人如何能理解的?除了他不知從何處帶出來的忠心耿耿的王姓下屬,其他人都對虎賁將軍作出這種反常的舉動都大為不解。其中包括景旭。玉涵眉卻是對他些舉心領神會。
王世囂有密旨,但凡擒得王世熙不必押解回京審判,就地處決。修揚鑽了個空子。他密呈回京,大意是,如果王世熙負隅頑抗,就地殺了他還說得過去。如果他真心歸降,再殺他就不道義了——他再怎麼說也是先帝之長子,當今皇上之長兄。於是,修揚令馬照虔押王世熙回京。他給了馬照虔五十餘人,且全都是鎮關軍原部!
這下,景旭的疑慮更深了。他隱隱猜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確定。思量再三,他找到了玉涵眉旁敲側擊地打聽。玉涵眉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殺人何須親自動手?”
景旭豁然開朗。王世熙的身份太過特殊了。新帝能夠壓住朝中老臣坐上帝位,不過是因為那紙先帝臨終前的詔書。前太子罪再大,先帝生前沒有要殺他的意思,也沒有下旨廢了他,這本身就是一個疑點。現在,他死在誰的手裏,誰就會受到朝中暗流的攻擊。看透了這一點,景旭感慨萬千,修揚已不是瑤華公主府那個隻會鼓瑟的少年郎君了。同是出自公主府,景旭開始羨慕修揚那種擺脫伶人身份,脫穎而出的豪邁。到此時,他才真正決定與修揚一道征戰沙場,做出一番作為來。
然而,景旭這番抱負一時半會兒竟實現不了。秀水之北馬照虔留下的二十來萬殘部順利地被修揚整編了。其中不乏對虎賁大將軍相當推崇者,當然,更多的是對顧家對前太子死忠者。子烏追到秀水北百裏地便止步不前了。他們沒有想到馬照虔會臨時來這麼一手,一時讓他們措手不及。進吧,會遭遇強大的戰神虎賁將軍。退吧?好容易才得來的大片肥美的土地拱手歸還給天朝,他們又極不情願。
玉涵眉大感不妙,急急地找到了修揚說出了她的顧慮。秀水兩岸,地肥水美,早稻已豐收在即。子烏軍給逼急了,隻會來個魚死網破——他們得不到的也不會留給天朝。他們一定會毀了所有的農田才會悻悻地撤離!這是玉涵眉最不願意看到的。且不說修揚舉事會用多少糧草,就從玉涵眉的出生來說,她也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玉家在歧州一直以販糧興家。絲履、少量的陶器也隻是副業。秀水水質甘甜,秀水兩岸所產稻米比歧州一帶每石價高一百錢!她如何舍得?
修揚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但他不急,笑嘻嘻地向玉涵眉討對策。玉涵眉橫了他一眼,這家夥看樣子已成竹在胸了,偏又要假她之口說出來。真拿她當福星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