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你真的愛他如此了?”玉涵眉長時間的沉默讓景旭誤以為她是在難過了。玉涵眉對李懷瑜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恨,那麼這種恨是緣何而來呢?景旭隻能想到曾經癡狂的愛!一如他之於安瑤華!
“誰?”玉涵眉回過神來,笑笑,搖搖頭。
景旭顯然不信,說:“你真的不必如此!那等賤人怎配得上你?”
為什麼他總是以為她愛李懷瑜入骨呢?玉涵眉挫敗地笑了:“郎君倒是會安慰人,但這句話更適合你……”
景旭的臉黯淡下來,一如車窗外明媚晴好的陽光給雲層遮蔽。
一時車內限入長時間的沉默。玉涵眉索性靠了窗欞假寐。景旭偶一抬頭,和暖的陽光照在她白晰的臉上,連她臉上細小的絨毛也清晰可辨。景旭突然生出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來。
隨行的兩個玉涵眉帶來的護衛景旭一眼就可辨出他們是受過良好訓練的。而且,他們還是修揚的人!因為他們身上有一種和修揚帳下那些副將參軍一樣的東西。景旭留心玉涵眉對他們的稱呼,果然,兩個都姓王!
修揚肯把自己貼心的下屬留給玉涵眉,說明她在他心中十分重要!這種重要是為情呢,還是為利呢?
這次玉涵眉離京仍隻帶了陸兒一個婢女。兩輛馬車,王川駕著馬車載著景旭和玉涵眉,王戶駕的馬車上是陸兒和一些換洗衣服。按理,應該由玉涵眉主仆同乘一輛車的。可景旭發現玉涵眉根本沒有防他的意思,而且,這一路太漫長,他也需要有人說說話。
在距秀水不到一百裏地時,突然天降暴雨,一行人給困在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官道上。官道地勢較低,山洪衝下來,馬兒受驚亂跑。王川和王戶好容易才將馬給製住。前方已出現了山體垮塌。強行前進會出事。而馬車也開始漏雨了。王川和王戶請示過玉涵眉的意思後,找了一處稍能避雨的凸起的山岩避雨。
石頭不大,隻夠兩個人躲避。景旭自覺地將玉涵眉主仆讓到裏麵,他同王川王戶一道站在外麵為兩個婦人遮住狂風卷來的雨點。玉涵眉十分過意不去,陸兒更是誠惶誠恐。景旭打趣道:“如果這裏的山石再垮塌,先被埋下的就成了你主仆二人了!”
玉涵眉笑了,清聲說道:“不會的。我如果要死,至少也得等到一年半之後……”
這話一出,陸兒急得直往地上吐口水,還要求玉涵眉也效仿。說是凡是說錯了話,吐口水就能將晦氣趕走。景旭聽後卻暗暗吃驚。這個婦人從經商到處事,萬事都是成竹在胸,遊刃有餘。而她隨時也是一副寵辱不驚,看透世事的模樣。曾說過仙人在夢中指點過她,修揚可為將為相,如今已應驗了!那剛才那句話是玩笑麼?景旭的心沒由來的抽動了一下。看著一個鮮活的青蔥女子在他麵前說到生死,多少有些蒼涼。
雨過天晴,陸兒忙著將車上稍幹的衣物找出來給玉涵眉換上。但就算這樣,她仍是病了。這場病來勢凶猛,她一直高熱不退。而前方官道又給堵了前行不得。王川立馬上山采藥草,王戶就地生火。很快,幾人就在火堆旁用衣物搭了一張臨時的病床。
馬車上還有些餅餌之類的吃食。陸兒一邊往玉涵眉嘴裏喂,一邊急得直哭。玉涵眉虛弱地笑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我今年是死不了的。如果真要死,至少也得等到明年秋天……”
她說的是命運那頑固的軌跡。而其除了景旭之外的其他人卻聽成了她高熱之下的胡話。折騰到半夜時分,玉涵眉的燒才退去。但她又奇冷無比。所有的衣服給她穿上她仍抖成一團。陸兒抱著她哭得嗓子都啞了。
“這樣不是辦法!”景旭果斷地將陸兒推開,親自抱住了玉涵眉。其實王川和王戶也想到了這一成,由一個陽火旺盛的男子抱著她,給她取暖,她才會發起來。但他二人都是下仆,如何能與主子這般親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