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涵眉想出言反駁幾句以找回麵子。哪知耳邊竟然傳來細細的鼾聲!他居然在馬背上睡著了!玉涵眉心軟了。前世的她不算真正經曆過戰爭。但歧州以外的尋陽一帶曾有過戰事。那種慘狀隻是聽人說起,已讓她膽寒了!剛打完幾仗後,他又被急需急召回京中,一定是給累壞了!
玉涵眉哪裏知道,離京三月,修揚就沒有安穩地睡過一覺。每每合上眼睛,不是戰場上的血腥場麵,便是兒時不堪入目的記憶。玉涵眉身上那種若有似無的青梅味讓他回憶起幼時那個令他安心的懷抱。
黑馬似乎知道主人累了,它自覺地放慢了速度,緩緩向公主府走去。不多時,修小郎君得勝返京、擁著一個婦人坐在馬背上雙雙招搖過市的話便傳開了。
玉涵眉一直沒有忍心驚醒他,直到黑馬將二人馱回了公主府。門房見馬上二人,驚異之後也沒加阻攔。黑馬馱著他們一直到了祈園。修揚這才醒了過來,他若無其事是跳下馬來,將韁繩扔給了迎上來的小廝。
“你……”玉涵眉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說點什麼好。
“你還有事麼?”修揚若有所悟地咧唇一笑,“莫非你還真把嫁我那話當真了?”
這家夥,什麼時候學得這樣可恨了?偏生他又笑得那般好看。玉涵眉氣得直跺腳。修揚大笑而去,上了幾級石階,他又轉過身來,問:“我給你的釵呢?怎麼不配上?”
玉涵眉逮住機回反唇相譏:“不是每個人都為郎君的容貌所傾倒!郎君切莫把我看作自作多情的無知婦人!”
修揚又是一陣大笑,拾階而去。玉涵眉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修揚。這個少年不僅模樣老成了,性情也變了。之前的冷漠已全然不見了。
第二天,安瑤華沒有出府,喚來玉涵眉說話。
“眉娘今年幾歲了?”安瑤華問。
玉涵眉心一緊,一定是昨日修揚戲成要她嫁他的話傳到了安瑤華耳中。她答道:“虛歲十八了。”
“不小了呢!”安瑤華笑意盈盈地說,“我想為你指門婚事。眉娘可願意?”
玉涵眉的心顫動一下,這話不能急著回絕。她不動聲色地道:“讓眉娘猜猜公主想把我指給誰吧?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公主極相信的人!”
這話有些賣好的意思了。安瑤華興味盎然:“那是自然,眉娘這數月功勞巨大。我是有這個意思!那你再猜猜會是誰?”
玉涵眉笑了:“這一猜下來,就是公主在尋我開心了。合府之下,公主最信任的郎君不過修先鋒和景護衛。修先鋒如今戰功赫赫,哪是我配得上的呢?如果說是景護衛那就更不可能了!景護衛是公主的左膀右臂,公主斷是舍不得的!”
玉涵眉故意不去提玉涵眉對修揚的急切,恰到好處地照顧了她的麵子。
安瑤華掩唇輕笑:“可巧了,我給你指婚的正是旭。眉娘說得不錯,旭是我的左膀右臂。不過,將你許給他後,他照樣可以為我辦事。而我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把你留在身邊。要知道眉娘現在可是我的聚寶盆呢!難道眉娘另有打算?”
果然不出她所料!玉涵眉暗暗叫苦,卻又不能一口給否決了。於是,她說:“公主這玩笑就開得更大了!女子婚嫁要從父母,更得從了自己的內心才是!如果不能嫁一個對自己用心的人,縱是穿金戴銀,享盡富貴又有何意義?”
“這麼說來,眉娘中意的還是揚,而非旭了!”安瑤華的聲音轉寒。
玉涵眉笑了,清聲道:“眉娘這是在說公主呢!世間男女之情,最怕一個‘癡’字。所謂‘情深不壽,慧極必傷’。男女之間,用情最深的那個,是最容易受到傷害的那個。所以,眉娘覺得,要覓良人,自己心儀的雖然好,卻隻是付出而鮮少索取。而對自己癡心的那個,才會是天下對你最好的!”
“你是說……”安瑤華如醍醐灌頂,瞬間了悟。
玉涵眉為她繼上水,說:“所以,眉娘說公主是舍不得的!”
安瑤華沉默了,揮手示意玉涵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