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冰藍色的雙眸 第一章 森林(1 / 3)

第一卷 冰藍色的雙眸 第一章 森林

經過掛著古老油畫的高大走廊、手握閃著寒光的長矛的守衛,在數個宮殿入口被仔細地搜身,魔晶燈明耀的光線照射之下漢斯那張爬滿皺紋的臉上滿溢討好的笑容,他卑微佝僂的身後跟著六名高挑纖瘦的歌舞美女。

檢查完畢,得到許可的漢斯領著歌姬步入寬闊的大廳,埃利協參領與貴族們正在飲酒作樂,筵席上不時爆發出陣陣粗糙豪邁的大笑以及隨聲符合的喝彩,見到漢斯的到來,埃利協參領大笑道:“漢斯你來的正好,筵席上與諸位英傑飲美酒著美酒暢談天下時局固然痛快,然而有美酒還得有佳人才能盡興,讓我好好看看你領來的佳人兒。”

埃利協參領雖然是心情暢快地和漢斯講話,然而他語調之中依然包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暴戾之氣,令漢斯不由得一抖,他趕緊揮手讓六位歌姬上前展示他們的美貌。

摘下麵紗脫掉裹在身上的外套,她們臉上掛著淡然的嫵媚笑容,那嫵媚背後隱含著深深的哀痛與麻木,歌姬們將僅用幾塊布片遮住重要部位的完美身材暴露在貴族們白熱的目光中,引起一陣驚歎的讚美之聲。貴族中一位金色長發披肩的青年男子鼓掌,笑著道:“哈哈哈哈,漢斯的眼光果然不錯,次次都能給大家帶來意外的驚喜,獻上如此清秀動人的佳人恐怕令你耗盡積蓄,放心,仁慈慷慨的埃利大人定會重重賞你,哈哈……請右邊第二位的佳人兒給大家獻唱一首吧。”

埃利協參領大笑著道沒錯,隨後賞給漢斯一匣子金幣。

被那位金發青年貴族提議的美女如果仔細一看,會發現她與別的歌姬的與眾不同之處,她身材很高,微微抖栗,帶著些須緊張的冰藍色雙眸抖動著慌張的神色卻又充滿了勾魂奪魄的妖媚,瓜子臉下是緊緊抿著的嘴巴和弧線完美的下巴。她努力鎮定地往前踏出一步,輕輕嗓子開唱:

“我們曾在楓葉零落的秋天攀過高山,欣賞遼闊的伊倫城,我們曾躺在稻草裏道苟富貴勿相忘,設計著未來的藍圖,我們曾握著利劍無畏地迎擊過凶蠻,擊潰暴亂的不死族,高舉千湖之水釀造的佳瑤,歌詠曆經生死戰鬥換取的友情,讓我們在藍天之下傾杯,昔日情誼永不忘……”

幼稚的音調透著清澈、華麗,又帶著一股淡淡的英氣。貴族們起初以為她會唱一些曲調淫靡的歌,卻沒想到她會唱這麼蕩氣回腸的從未聽過的戰歌,不由得驚詫得愣住。

埃利協參領神色一冷,道:“這是什麼歌?”

那位歌姬差點嚇得落淚,她顫顫道:“我看諸位在一起暢談天下時局,應該是共進患難的好友,於是即興創作了一手歌頌友情的歌曲……唱的不好請大人饒命。”

埃利哈哈大笑,鼓掌道:“誰說唱的不好!想不到還是個富有才情的歌姬,你唱得深得我心,哈哈哈哈!”全場的貴族紛紛道好,一時間筵席響起雷動的熱烈掌聲。埃利吩咐部下將那歌姬領到自己的房間去呆著,命其她歌姬在筵席中央跳舞作樂。

傍晚時分,一身酒氣卻步履穩健的埃利踏入房間,將門鎖上,那名淡金色長發冰藍色眼眸的歌姬安坐在榻邊,臉上掛著怯弱卻又妖媚的溫婉笑容,她不敢直視埃利,低頭看著大理石地板,雙腳微微蕩漾。

埃利玩過很多比她更嫵媚的歌姬,卻沒有誰像她那樣給他那種別致的吸引力,他握著她的雙手腕將她推倒的榻上,凝視了會兒,準備卸去她的衣物,這時她抖著睫毛表示要在上麵,埃利大笑著表示有趣,於是枕著雙手躺下來。她坐在他身上慢慢地褪去他的厚重衣物,摸著他結實的胸膛,低頭似乎要吻他的胸鎖骨,埃利微微抬頭,這時……

她的雙眸閃過一絲狠厲與殘酷的色彩,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從被子裏拿出一個異物對他的喉嚨插去,那是一截從椅子上折斷下來的木材,瞬間斬斷他的氣管與頸部大動脈,然後將他的頭扭到一邊,任鮮血狂飆,濺得半張榻都染紅了。埃利的發不出聲的嘴被她緊緊地捂住,臨死前瞥見那雙俯視他的令人窒息冰藍色雙眸,隻有經曆過無盡殺戮後才會有那樣的殘酷的眼神。

見埃利死徹底了,她淡定地從他衣物裏翻出那份文件,花了數十秒驗證真偽……情報果然沒錯,任務完成。她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換上埃利的衣服,推開本來反鎖著的窗戶沿著牆壁急速往城堡外遁走。

裝扮歌姬的沉夢是卡薩蘭殺手組織訓練出來的高階刺客,經過專業訓練之後,不論是氣質卓越的高傲貴族少女,還是碧波流轉暗送秋波的妹子,都可以扮演得淋漓盡致。沉夢現在心情非常不好,雖然之前設想過種種糟糕的情況,可是被一群猥瑣狼緊緊盯著暴露的軀體,那種感覺糟糕透了,裝歌姬去刺殺目標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沉夢在城堡高起的牆壁上連續跳躍,很快消失在夜幕下,有兩道身影緊緊跟隨著她,那是感覺到不對勁的埃利的貼身守衛,之前沉夢沒有采取直接潛伏暗殺埃利的方法就是忌諱他們,因為埃利本身就是武力高強的協參領若再加上他倆,沉夢可沒有充分的信心殺掉埃利。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論腳力沉夢還是很有信心的。

夜幕之下,她並不十分熟悉這裏的地形,不知不覺被逼到懸崖邊上。沉夢俯視下邊蒼茫的森林,毫不猶豫地躍身而下,連續踩在懸崖壁上的凸起或者樹枝緩衝下落的速度。

兩守衛對視了一下,也跟著跳下去。

森林之中遍布夜晚出來覓食的魔獸,沉夢一腳踹飛一隻不識相的利齒猿,拿著半截樹枝擊爆從左側襲擊過來的數個利鬼的頭,她腳不觸地地踩在樹枝之上往前跳躍,瞬息之間已竄出數百米之外,對她來說隻要小心避免被鬼蜘蛛的粘網纏上即可,魔獸什麼的對付起來不在話下。

黑暗中含在樹枝間的無數雙幽藍眼眸,與快速後退的樹木組成一幅詭異的剪影。

沒有得心應手的大劍在手真是麻煩呢,沉夢一邊奔跑一邊觀察地上有沒有倒黴的冒險者屍體,也許可以撿到一把劍。

晨曦溫暖地照射在森林裏,樹木間投下一道道的光柱,在森林東部邊緣的湖泊旁,穿著裁剪得體頸部繡著金線藍黑色套裝的少年挽著一漂亮女生坐在湖邊岩石上欣賞日出。一頭粲然的銀發,宛如倒影著湖水的澄澈碧眸,蒼白又微紅的皮膚,他散發著與年齡不符的萎靡之氣,笑道:“放心,惹你生氣的那些敗類本公子會替你痛扁的,哈哈,其實我早就想好好教訓那群無賴了,哈哈……”

“唔……請帕西斯公子……唔你的手……請不要這樣……”那位女生臉色酒紅地試著推開銀發少年從她衣襟底下伸入的手。

銀發公子的手不但沒有退回,反而更深入地往上探直到握住微微凸起的青澀的身前,他一邊嬉笑著一邊做被他罵作“那些無賴“的貴族們做過的同樣的事情。他年紀輕輕,手法卻熟練老道,一陣熱烈的濕吻,女生很快失去抵抗力……

突然樹林間發出一陣爆炸聲,那是隻有猛烈的劍氣碰撞才可能發出的巨響。

伴隨著無數斷碎的樹枝一起從森裏一躍而起,沉夢的身後跟著倆位穿著軟甲手持長劍的守衛,她由於沒有武器又被他倆圍攻,身上已經留下不少傷痕。

三人在湖麵上踏水激戰,帕西斯眯著眼睛觀察她的流暢狠厲的動作,伊倫的軍服是象牙白,而帕西斯所在的學院的劍士部的套裝也是象牙白,加上沉夢身上的衣服被劃數道口子無法辨認,他一時間以為沉夢是劍士部的同學,於是清清喉嚨喊道:“你們別打了,都住手!”

三人無視他的存在,依然在激戰不休,這時戰場轉移到岸邊。

帕西斯懷裏的女生害怕地拉著他,示意趕快離開這裏,他的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龐,女生閉上眼睛躺在岩石上,陷入睡夢之中。

兩個某明奇妙的男子居然圍攻一個手無寸鐵的女生,而且這女生從衣服上看好像是劍士部的同學,真是豈有此理,帕西斯拿出腰間從來沒有用過的長劍,找準機會拋出去,大喊:“接著!”

相隔兩百多米遠,然而長劍卻倏地飛過去,沉夢躍身接住它,數招華麗的劈斬逼退倆守衛的攻勢。這長劍是由秘銀打造而成,泛著森然寒氣,真奢侈啊!有了長劍,沉夢與他倆打成平手,隱隱還占上風,不過她滿身是血,看上去很慘。

帕西斯在一旁看了會兒,長長的手指在空中畫下數道藍色的印記,倆守衛的周圍的空氣如同水泥一樣凝滯,還伴隨著酥麻的電流,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兩道血液飛濺,守衛的頭顱被沉夢斬下。

帕西斯臉色慘白道:“我對他們使用束縛術,並不是讓你殺掉他們啊,而是讓你們好好坐下來談……你這無賴……把劍還給我。”

守衛們被殺並不是這個貴族少年所期待的結果,他很後悔剛才的舉動,不過在看到沉夢清秀的臉孔後,他又覺得不就是倆個低賤的下人被殺掉了嘛,和保護眼前的佳人相比顯得不值一提。

沉夢仿佛瞬移般來到帕西斯眼前,瞥了他旁邊衣服亂糟糟的昏過去的女生一眼,又瞥了他神色萎靡蒼白的臉一眼,獻出厭惡的表情。的確,如果從沉夢的視角來看,帕西斯仿佛是個強奸未遂的貴族敗類,在這種情況下絕大部分人都會這麼認為……

長劍劃過,將帕西斯斬成兩半……

額……殘影?

一瞬間帕西斯原地消失,出現在數百米外的湖邊,他心情不佳地喊道:“你這無賴……幫你的忙居然還恩將仇報偷襲本公子……勸你趕快棄劍投降,不然……不然我不客氣了。”

沉夢臉上閃過一絲驚詫的神色,無法理解這個似乎很弱的萎靡貴族怎麼瞬間出現在數百米之外,他似乎不是靠快速度跑過去的。兩次被他罵做無賴,尤其還是被這個淫糜的貴族罵無賴,沉夢心裏真不舒服,臉色陰晴不定。

帕西斯輕笑道:“我明白了,你看到比茜赤身裸體後可能誤會我了,其實比茜這種貴族女和妹子沒什麼兩樣,是她主動蠱惑我的……明明過來投懷送抱卻又扭扭捏捏,說實話,我很厭煩這女人。”

他獻出甜美如幼童的和煦笑容,澄澈的仿佛初夏萬綠的碧眸含不下任何汙點,身上隱隱散發著宛如天使般的白輝。

沉夢看了半天才醒悟過來,這看似無能好色的家夥是個高階法師!比茜暈過去了,反正無法對證,他怎麼說都可以。即使比茜主動向他示好,被他這樣無禮地罵成妹子也足以證明他的惡劣品質了。

數百米遠處的“帕西斯“還在那裏不知說什麼,一雙白白的手抱住沉夢,真正的帕西斯笑嘻嘻的在她耳邊吐氣,令她酥酥麻麻,很癢很舒服。

幻術!又被他的幻術騙了,也不知道他到底使用了幾重幻術,不過從背後抱住她的帕西斯應該是本體。

沉夢感到軀體很沉重無力,昏昏欲睡,她在被催眠之前用盡最後的力氣轉身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若不是被催眠,沉夢隨便一掌就可以扇死瘦弱的帕西斯,就算是被她這“無力“地扇了一掌,貴氣的他臉上很快浮現出紅色的五指山。

沉夢把劍朝他投擲過去,擊中了帕西斯的腹部,令軀體脆弱的他疼痛地彎下腰去,看樣子半天不能站起來。帕西斯嘴裏似乎在詠唱什麼,以前沉夢見過魔法師施法,但是從來沒有見過誰施法如此迅捷,簡直是瞬發。

一排火焰球憑空浮現,灼燒著的空氣味兒迎麵撲來。

沉夢的瞳孔猛烈收縮,急速往後跳躍,隻差了千分之一秒,她站的原地被熾烈的火焰球擊中,方圓三米內的草地被熱量灼燒成黑色的半融化焦炭,若是被火焰球碰到非燒成灰不可。逃過了第一枚,接著一連串的火焰密集地攻向她,沉夢踏著湖水朝北方跑,身後激起被火焰球灼燒成熱浪的水汽。

還是趕快離開這個色小鬼吧,真想不到這個銀發碧眼小子竟然是個高階法師,太年青了啊,印象中的高階法師都是七八十歲的老家夥……她消失在他視野的最後一瞬間,仿佛聽到他在喊:“回來啊,無賴妹妹,你叫什麼,我叫帕西斯•費爾南迪,不會傷害你的……”

唉,倒黴到陰溝了,一直到最後都被這個叫帕西斯的好色貴族小子稱作無賴……

沉夢稱帕西斯為好色貴族小子,是因為這時的帕西斯軀體尚未完全發育,才一米七多一點,而提前發育的沉夢身高一米七八,看上去成熟很多。

……

收起那份重要的文件,艾利薩男爵泡杯熱茶遞給沉夢,道:“你做得很漂亮,讓你做這麼艱難的任務組織為難你了……不過,據你描述,那位叫帕西斯的貴族看到你的麵貌,這可是重大失誤。”

沉夢包紮著療傷綁帶,淡淡道:“那怎麼辦?你給我他的資料,今晚我去殺了他?”

“因為他是這裏貴族上流圈子裏的名流,很容易找到他的資料,但是你不一定能夠殺得了他。帕西斯是伊倫維爾魔法學院的天才魔法師,又是盤踞南方的大貴族費爾南迪家的公子,殺了他牽連甚廣,反而更加不利。”艾利薩神色凝重地說,“不如你先回卡薩蘭的組織,休息一陣子。本來按照規定,你在完成這個任務後有三個月的休整期,正好回卡薩蘭去避避風頭。”

沉夢點點頭,將艾利薩端來的一盤海鮮吃完,回房休息。

艾利薩男爵是沉夢的貴族禮儀與數學、外語、曆史、舞蹈老師,也是作為殺手的她在東城的“父親“,她十二歲來到伊倫到現在為止過了四年,一直被他體貼地照顧著。

第二天沉夢背著旅行包坐上了前往卡薩蘭-布達城的空浮舟,於傍晚時分抵達六仟四佰多公裏外的目的地,雖然付出了高達二十個金幣的昂貴旅費,不過帶來了時間上的節約。

三天後沉夢找到了組織的接頭人,要求見她的非血緣關係的妹妹貝爾,在八歲以前同為孤兒的貝爾與沉夢被商人比拉夫婦收養,情同手足。八歲那年因為迪奈爾城的吸血鬼暴亂事件,比拉夫婦被殺,再次淪為孤兒的沉夢與貝爾被卡薩蘭殺手組織所救,沉夢因為戰鬥天賦絕佳於是朝劍士方麵發展,而擅長治愈的貝爾則往治療師方麵培養。

四年沒有見過貝爾了,好想念她啊,為此沉夢準備了她最喜歡的矢車菊製作成的香袋,自己動手做的,很拙劣,但是希望她能喜歡。

得知不能見貝爾,沉夢隻感到胸腔內一股怒火無處發泄,領著接頭人的喉嚨將他提起來,衝他吼著為什麼!

組織的這項規定實在不近人情,沉夢要求見她之前的負責人維多利亞教官,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險些被沉夢掐死的接頭人將她的情況向組織彙報了,因為沉夢是她那一代刺客裏的NO.01,組織極為重視她,為了平息她的怒火,維多利亞教官專程來到布達城,搭著她的肩膀請她去溫利裏海散步,道:“沉夢,別任性了,我知道這件事令你極難接受,看到你坐立不安心急如焚我也極為難過,但是希望你體諒一下我的難處,聽過我的解釋之後,你就明白了為什麼組織不允許你去見貝爾。

貝爾屬於和你類型不同的天才,本來一直在皇都總神殿學習神學,在春之祭典晚會上,偶然的,她與便裝出來遊玩的修菲德爾殿下認識,貝爾無意中抨擊卡薩蘭皇族的財政惡化問題,結果受殿下欣賞,要求貝爾去皇宮擔任他的陪讀學童。組織自然無法違抗也許會成為未來國王的殿下的要求,他要什麼,便會得到什麼。所以兩年前,貝爾就進入皇宮,我們要見她一麵也幾乎不可能。”

“這個無賴……貝爾不會有事吧?”

維多利亞捂住她的嘴,輕聲道:“貝爾那麼聰明機靈自然不會有事,倒是你去伊倫念了四年貴族學習,反而口無遮攔了,在卡薩蘭對殿下不敬實在不應該。放心吧,修菲德爾殿下與康威、彭布羅克等皇子相比,極為儒雅有禮,他平時很低調,皇城幾乎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沉夢汗顏,一不小心將那個銀發貴族的口頭禪脫口而出了,他才是個無賴。沉夢恨恨地將帕西斯從她的腦海裏驅逐,在她印象中帕西斯就是個說謊說得理直氣壯口德缺缺的不擇不扣的敗類,讓她想不到的是,數年之後再次邂逅帕西斯,他仿佛脫胎換骨一般,變成一個沉夢所不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