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起義(1)(2 / 3)

現在,棗紅馬小跑著來到山泉旁邊。和以往一樣,辛棄疾在山門外的塔林前翻身下馬,把韁繩甩給了迎上前來的當班和尚,便一徑踱進寺來,穿過古柏參天的院子,登上了大殿。

展眼望去,排列在佛像兩邊的四十尊泥塑和尚,確實是不同凡響的藝術珍品。你看,各人有各人的姿態,各人有各人的表情。隻要站到塑像前麵,你就仿佛可以觸摸到他們脈搏的跳動,感受到他們的喜怒哀樂,甚至聽到他們內心的聲音。辛棄疾每次來到這裏,總是屏息靜氣:端詳著這一尊尊塑像——不,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久久不能離去。他似乎從這裏看到了當前這充滿著災難和痛苦的人生。今天,辛棄疾又在西邊的一個塑像麵前站住了,他凝視著,一動也不動。這是一個老僧,枯瘦的雙手無可奈何地張在胸前,破舊的袈裟勉強遮掩著幹癟的身軀,眼眶裏閃著淚光,但淚水巳快幹枯,淒涼的眼神透露出他內心的孤獨和絕望:這難熬的歲月什麼時候才是盡頭?看著這老僧淒楚的神情,辛棄疾的心緊縮起來。他想,在金人鐵蹄下煎熬了幾十年的父老鄉親,不同樣快哭幹了眼淚嗎?難道能讓金兵再渡淮過江去踐踏南中國的土地嗎?

辛棄疾正想得出神,忽然一陣鏗鏗鏗鏘的金屬碰擊聲傳到了他的耳邊,心裏非常詫異,便尋聲走去,進了一個寬敞的院落。院落裏擺滿了兵器架,架上遍插著刀、槍、斧、戟之類兵器,原來義端正領著一群和尚在練習武藝。辛棄疾沒有打擾,隻在一旁觀看。

不一會,義端發現了辛棄疾。他馬上收起兵器,滿麵春風地迎了上來,雙手合十,打個問訊(佛教的一種禮節),笑道:“辛公子,真是失迎得很,是什麼風把您吹來的呀?”

“是西北風。”因為靈岩寺在濟南的東南,所以辛棄疾這樣風趣地回答。“在家裏實在愁悶得慌,所以來看看大和尚。”

義端打了一個哈哈,說道:“公子生長富貴之家,還有什麼愁悶的?”

辛棄疾歎了一口氣,說道:“目下金人到處征丁奪馬,看來又要對南方大動刀兵了……”

義端笑了笑:“這同我們佛門子弟不相幹,反正不會碰到小廟這塊清淨之地的。至於府上……”

“那也不見得吧,”辛棄疾打斷了義端的話頭,試探地說道,“不然你這個以慈悲為本的佛門子弟怎麼也耍起刀槍來了呢?”

義端歎息道:“您也知道,俺這廟雖不算大,田產倒也有好幾十頃。正如公子所說,目下局麵不穩,人心思亂,萬一廟裏的佃戶放起刁來,不交租糧,那時不靠刀槍這玩意兒,廟裏的幾百號人豈不要喝西北風了嗎?”

辛棄疾搖搖頭,反駁道:“用這來對付手無寸鐵的莊稼人,算不得英雄好漢吧!”

義端見辛棄疾不以為然,搭訕地說道:“阿彌陀佛,這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我們出家人可不比你們讀書人,除了念經之外,也需要打熬筋骨嘛!”

“看大和尚這般筋骨,倒真象是一尊鐵鑄的羅漢呢!”辛棄疾也調轉了話題。

義端得意地說道:“見笑!見笑!不過,談起這十八般武藝嘛,小僧倒還真有點根基。不是小僧誇口,認真較量起來,別說象公子這般讀書人,就是幾十個壯實莊稼漢,也休想近得小僧!”

辛棄疾一時興致上來,笑道:“我可不信,咱倆來比試比試!”

義端隻是笑,站著不動。

“怎麼,膽怯啦?”辛棄疾故意逗引義端。

義端嘻嘻笑道:“小僧隻是不敢。這刀槍是沒眼的,要是誤傷了公子,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