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當我以一個不倫不類、功不成名不就的身份故地重遊之時,竟然有人認出我來了。我沒有實現當時人們的寄語--“此子以後必成大器!”,失去了光環,失去了榮耀,隻剩下一副病弱的殘軀。
“年級一王嘉文,我記得你。”說話的人正是學校燒鍋爐的老大爺。老大爺的嗓門依舊很大,隻是多了些滄桑的味道;而臉上的刻痕也加深了不少;背更加彎曲了,像一張弓一般。
老人的眼睛發出渾濁但是期待的目光,問我:“你小子現在一定是坐上大官了!當年,我們就知道你不一般。”
我尷尬地笑笑,是該承認我靠著低微的工資艱苦度日還是起欺騙他我成了大富大貴?說事實,老人必定不信,金門鎮的年級一怎麼可能混不出些名堂?說謊言,於心不忍。我隻好笑笑:“隻是勉強湊合。”
老人顯然對這個回答不甚滿意。他以為我是個有錢人,隨即露出鄙夷的目光,“你們這些人有了錢了就認不得窮人了。”
我苦笑一番,不知道怎麼解釋。
在操場慢悠悠地轉著。操場竟然改造成橡膠地,踩著上麵舒舒服服的,全然沒有以前那種硌腳的感覺。風兒拂起,也沒有了往日的塵土。學校變化很大,舊的教學樓已經拆了,蓋了一座五層新樓,聽說還有一座四層的電腦房。
多年以前,我就是在這裏被大家周知--作為“年級一”的身份,披著榮耀的衣服;多年以後,我卻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徘徊在故地,不禁生出一絲悲愴之意。造化弄人,怨不得別人,都是我自己的問題。
幸運的是,我見到了我初二的班主任張小蘭老師。張小蘭老師曾經是一個美人,現在卻終究承受不過時間的變遷。臉上的濃妝再也掩飾不了叢生的皺紋,精心梳理的發型也掩飾不了夾雜的白發,幸而老師那灼灼的目光仍然沒有在歲月中散去神采。
“你說你是王嘉文?”張老師一陣失神,“讓我想想,我現在記性不太好了。”
我笑著看著老師。
“我想起了,當時你是年級一,就是不肯認真學習,後來有些退步了。”老師皺著眉。
“對。”
“老師,這麼多年過去了,學校變化真大。”
“是啊”,老師歎了一口氣,“連我現在都經常回憶過去教課的情景。”
“現在的學生怎麼樣?”
老師咦了一聲,歎道:“哎,提起現在咱們學校的學生,誰都煩。一個個都不好好學習。不讓上課拿手機,沒有人聽,上課都玩手機。”
我很驚訝,這是我那個年代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