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候的鎮北侯府後宅,鎮北侯太夫人鄧氏微皺著眉頭聽著身前的嗚咽聲,麵色越加陰晴不定;終於不耐煩的擱下手中那半碗冰糖血燕,沉吟了良久才對麵前跪著的顧姨娘道:“你起來吧,總這麼跪著也不是辦法。楨哥兒的親事既不是我做的主,你跪到明日去我又有什麼法子?”
話是這麼說,鄧氏卻幾乎將一口銀牙咬碎。心中暗道好你個胡氏啊,過去還真沒看出你這般好手段!
今兒是穆楨和趙城主嫡長女定親的日子,她之前卻一直蒙在鼓裏,眼下方才從穆楨的生母顧姨娘嘴裏得了信!若不是為了顏麵,隻怕她這次間裏的擺設全都得粉身碎骨,也難解她心頭之恨!
難道是她錯了?沒錯兒,就是她錯了,她就不該攛掇老侯爺、叫胡氏帶著芸姐兒蕾姐兒去陪著穆淵江;她的本意是想叫那一家子都去遼東擔驚受怕,最好再有哪個將命丟在遼東,同時騰出這後宅來,她也好上下其手……結果卻被那胡氏將計就計了!
顧姨娘滿眼是淚,哪裏看得出鄧氏心頭的怒火燒得正旺,還想繼續懇求,卻被鄧氏淩厲的眼神嚇得一哆嗦,立刻連滾帶爬從地上起了身,“那、那奴婢怎麼辦?難不成就等著楨哥兒將那個土財主的女兒娶進門來?”
鄧氏冷哼了一聲:“那你說怎麼著?侯爺是楨哥兒的親爹,胡氏是楨哥兒的嫡母,他們兩口子還定不了一個庶子的婚事,必須等你這個奴籍出身的生母點頭?”
事已至此,鄧氏已經氣得要吐血了,卻無處發泄——穆楨上頭還有個庶兄穆桐不假,可那孩子畢竟是老侯爺的長孫,因他生母早亡,老侯爺早就發了話,叫老侯爺的側室毛氏撫養著穆桐長大,指望那孩子和她一條心,早已成了不可能之事。
她本以為她手裏還剩下穆楨這張王牌,畢竟楨哥兒的生母顧姨娘曾是她身邊的二等丫鬟,後來的榮華富貴都是她賞的;楨哥兒那孩子又是自小在她這芳菁苑養了幾年,祖孫二人相處得也還不錯,等那孩子大了之後,待她比待生母還親密一些,莫不對她言聽計從。
那麼等她細心替穆楨找個出身好什麼都好的媳婦,未必不能與桓哥兒一搏啊?而她隻需時刻盯緊了,抓準那兩兄弟鬩牆之時狠狠出擊,這鎮北侯府的爵位不就順理成章落在她親生兒孫的手裏了麼?
可現如今這顧姨娘的聲聲啼哭,又時刻不忘提醒她楨哥兒的媳婦不過是個土財主的女兒,已經令她情知自己的一切計謀都落了空、恨不得暗自吐血三升了,卻是一點應對的法子都想不出,這可怎麼辦!
“楨哥兒是我帶大的,他娶不到好媳婦,我不比你還痛心?”鄧氏眉頭蹙成個大疙瘩,厲聲製止顧姨娘:“你先回去吧,哭得我頭疼!”
這話是真心話,鄧氏的確已經頭痛欲裂。
當年她不惜對蘇遠箏出手,就是怕穆淵江娶進門一個京城第一才女來,那蘇遠箏的娘家腰杆兒又極硬,她再也下不得手;誰知蘇遠箏中計容易,丟命亦容易,如今細想起來,還不如留著她,倒比胡氏好對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