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明日餘宏等人從縣衙回來後,陶然也不擔心縣衙會走漏一點風聲。
綏中雖然離著遼東邊境還有千八百裏路,到底也是關外,一旦叫綏中百姓知曉即將燃起兩軍對抗的烽煙,哪裏還有心思安生過日子;再說綏中已經是離著關內最近的了,相對來說也是關外最安全的城池,可若是連綏中都進了喀爾喀人的密探,豈不是立刻就會民心大亂?
既是離著關裏近,說不得就得有許多綏中人拖家帶口往關裏逃。哪個知縣平白無故的敢叫自己治下發生這種事兒,除非他想丟了烏紗帽。
而這綏中城又是遼東府的管轄範圍,母親、磐哥兒和她都是蘇知府的家眷,那知縣除非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才敢叫人知道這處宅子在大半夜被賊人摸了進來。
陶然也不怕縣令夫人上門撫慰母親時說走了嘴。叫知縣對六個喀爾喀人的身份守口如瓶,那是幫他,畢竟土匪和喀爾喀人可是有大區別的不是麼?
樊媽媽聽說那些黑衣人可能是土匪,卻是大驚失色。土匪是什麼東西,那可是殺人越貨不眨眼的惡魔啊,這定然是從哪裏打聽出了這宅子裏住的是知府家女眷,便以為有大油水呢!
土匪又是最擅長綁票的,若不是前院有十幾個軍爺在,後院又有手持火器的六姑娘,叫土匪將磐哥兒綁了去跟老爺索要贖金,那、那可真真兒沒法活人了。
“老奴替太太和磐哥兒謝謝六姑娘了。”樊媽媽不自覺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腦海裏瞬間閃過的卻是陶然緊緊握著一把黑漆漆的火器,滿臉都是濃濃殺意……
陶然忙從炕上跳下地來,匆匆上前扶起樊媽媽:“媽媽這是做什麼!您是我母親的乳母,算來也是長輩了,對我行如此大禮豈不是折煞我了。再說娘是我的娘,弟弟是我的弟弟,我出些力還不是應當應分麼!”
她恨蘇嫣然,恨程芳華,恨齊媽媽,恨弄畫……可她不想恨母親,恨樊媽媽——她的心一共就那麼大一點兒,若是滿滿的全都裝上了仇恨,恐怕就沒有多餘的地方去孝敬爹爹、疼愛弟弟了,更沒有多餘的地方去愛許多值得愛的人和事,比如愛將來的夫君和孩兒,愛畫畫,愛看最藍最藍的天。
更別提程芳華、齊媽媽還有弄畫都得了該得的報應,接下來的日子,她隻需好好享受難得的輕鬆時光便好。
而這一次綏中之行,母親和樊媽媽都有了改變,她已經很知足了,等將來回了京城,她愈加可以隨心所欲、得心應手的對付蘇嫣然,或許還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樊媽媽老臉通紅的被陶然扶了起來,眼神也不敢跟她對視;還是陶然輕聲告訴樊媽媽,已經聽楊媽媽講過了……這位老仆人這才輕鬆了些,便招呼小丫頭將麵碗收走。
“老奴再去廚房給太太熬一碗安神湯可好?”小丫頭走了之後,樊媽媽輕聲商量於氏。
雖然六姑娘出手及時,太太和磐哥兒有驚無險,碧桃和那個黑衣人卻死在這內室外頭了。莫說是太太,就算是她這個老梆子想起來都心驚膽戰,夜裏說不得也得失眠了。
於氏卻笑著搖頭:“陶姐兒今兒跟我睡,我們娘兒倆正好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