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遠箏也經常摸到他的書房裏來,來了後卻沉靜得像個小大人,從不打擾他做事,隻是這樣跪在圈椅上寫寫畫畫的,一個時辰後便自己溜下地洗了手,又悄聲離去。
“祖父回來了。”陶然畫罷最後一筆,正要將手中的毛筆擱到筆架上,抬眼便瞧見蘇老太爺高大的身影立在書房門裏。
蘇皓忙抬起頭來,見得果真是父親悄無聲息的進了門,立刻快步迎上前去;陶然也從椅子上下了來,跟在爹爹身後來給祖父見禮。
“爹爹陪祖父說會兒話罷,陶姐兒洗了手,隨便找個書童送我到二門也是一樣的。”陶然見那父子倆欲言又止,忙主動說道。
蘇老太爺微笑著點了點頭,便招呼門外自己的長隨送陶然回後院。等陶然和長隨的身影漸漸遠去了,他漫步到長條書案旁,隨手拿起那幅蘭草圖仔細端詳起來。
蘇皓失笑。父親見過的名家大師多了去了,怎麼還如鑒賞一般看起陶姐兒這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兒來?看來心情還不錯嘛……
“這孩子倒是個有天賦的。”老太爺並不曾誇獎或是貶斥,隻說了這麼一句,便將那畫放回去晾著,邁開腳步便往內間走去,蘇皓見狀忙快步跟上,父子倆一起進了內間。
“怎麼是你一個人回來的,你爹爹呢?”老夫人見得陶然進了西次間,身後卻沒有蘇皓的身影,便笑問陶然。
陶然便將祖父才從外頭回來的話說給老夫人聽:“……恐怕爹爹說要陪您用午膳的話又得食言了,祖母就勉強由陶姐兒陪著一起吃飯吧。”
老夫人早就知曉老太爺今兒要去林府探病,聽得陶然這麼一說,忙將她拉到身前來低聲詢問起來,問老太爺回來後麵色可好。
待聽得陶然說,老太爺悄無聲息的就進了書房,立在書房門口遠遠的看著她畫了一會兒畫都沒吭聲,等她與爹爹過去行禮也看不出老太爺的喜怒,老夫人一時有些拿不準了。
老太爺並不是那種看麵色就能看出高興與憤怒的人,在她才嫁進來那幾年,對她的喜怒形於色很是不滿意,屢屢背後教導她叫她深沉些;後來想必也知道人與人的性格不同,也就不再強求。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她依舊不曾變得深沉起來,老太爺卻是越來越叫人看不懂了;那麼林首輔的病到底有沒有大礙?
林首輔與她娘家兄長差不離兒,都是先帝當年留給當今聖上的肱股重臣。可現如今這些老臣子年紀都大了,都到了三乞骸骨的時候,若是聖上還一味挽留,恐怕個個都不等回家頤養天年,便得……活活累死啊。
“陶姐兒說叫個小書童送我回二門便是了,祖父卻喚了他的長隨,一直將陶姐兒送回後院來呢。”陶然見老夫人半晌沒說話,知曉祖母也是在擔憂林首輔的病體,便低聲告訴老夫人。
老夫人眼神兒頓時一亮——這麼一聽,看來老太爺心情還不錯嗎?既如此她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