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萬劫之刃(1)(1 / 3)

“汴水通淮利最多,生人為害亦相和。東南四十三州地,取盡脂膏是此河。”這首詩的題目是唐代詩人李敬方的“汴河直進船”。汴州溝通東南四十三州之地,水運空前發達,使汴京成為了繁華的帝王之都。

仁宗年間,大宋已失去了先前平定中原的霸氣,遼國雖難以重現聖宗皇帝時期全盛之景,卻仍如狼似虎,對中原版圖眈眈而視,並通過訂立“澶淵之盟”,使宋人每年向其進貢金銀財寶,史稱“歲貢”。當宋廷殫精竭慮與遼周旋時,西夏亦在悄悄崛起,好水川一役,更是讓嬌慣了的宋軍領略了黨項鐵騎之風,宋無奈,再定初約(“初約”指元首之口頭協議)於西夏。而汴河在水運發達的同時,也害苦了百姓,官吏們通過此類水道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以充歲貢,百姓怨聲載道,卻隻得歎聲:“禍成矣,載可奈何!”

臨川之地,三麵環山,疊嶂逶迤,不乏怪石奇山,唯金山之嶺,危峰兀立,祥雲如煙,幽氣升騰,宛若仙境。

是時恰逢金山嶺之春,碧空如洗,山色蒼翠欲流,仿佛將古刹金山寺托於如來碧綠巨掌中,時時予以庇佑。山間如蛟龍般彎轉的石階隱現於團團白氣之中,令人心曠神怡。忽然間,那蛟龍背脊躍上了兩個黑點,欲再看時卻又倏然消失,未隔一盞茶功夫黑點又破雲煙而出。細細端詳,卻是兩位輕功好手,正足不點地向上行進。

為首的男子年不過三十,頎長身材,雖著黑色盤領褙子,卻豐神異彩,俊朗不凡。他身邊的孩童年歲恐難逾十五,穿青色布衣,也有模有樣,使著八步趕蟬緊隨男子。

那男子見孩童麵如羊脂,知其甚是疲累,道:“天傲,歇息一會如何?”話雖如此,卻不停腳下功夫。那孩童不語,咬咬牙不敢出聲,生怕泄了氣再難疾行。男子微微頷首,心道:“這孩子平日頑劣,正經時卻不拖後腿,若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他瞧那孩童雖十分吃力,但步子仍不亂,也是有所驚歎:經過五年苦練,這娃娃輕功竟已至斯。

忽聽那男子“咦”了一聲,右足向前一點,一個鷂子翻身,向後急轉,瞬間卸去了前衝之力,穩穩立於石階之上。孩童便無此般本事了,見男子倏然停步,步法一亂,整個身子甩了出去,所幸雙手死死拉住近旁灌木,不然便要跌下萬丈懸崖。

那孩童驚出一身冷汗,好不容易將自己的身子拉回,一屁股坐在石階上,摸著擦傷的白嫩小臂,對那男子嚷道:“嚴公律,想要老子命麼?停下來也不招呼一聲。”卻見嚴公律並不理睬,隻是微笑著眺望數丈外峭壁上的一棵古樹。

那古樹枝葉碩茂,枝幹上坐著一個白衣男子,雖留著絡腮胡子,卻有張秀麗臉龐,年歲不出嚴公律左右。古樹枝幹絲毫未有彎折,可見其輕功之妙。

嚴公律笑道:“盜王終於現身了,令我倆追得好苦。”白衣男子撿了片葉子銜在嘴裏,悠閑道:“路遙知馬力,短途如何彰顯捕仙英雄之本色!”嚴公律頷首:“避開了天下第一神捕,的確不是件壞事。”

原來,那白衣男子便是盜王秦化軒,近幾月在開封現身,掀起了不少風浪。被喻為天下第一神捕的李洛神與開封捕頭嚴公律立下約定:倘若嚴公律能先將盜王追捕歸案,李洛神這天下第一的名頭就歸嚴所有。是故一月之前,嚴公律帶著小捕役薛天傲,朝行夜宿,從開封一路追趕至此。

“若不是擔心這小娃兒跌跤,咱們大可以再比比腳力。”盜王有些惋惜道。卻聽見薛天傲的嫩嗓門:“老子還是跌跤了,還差點要了命。”嚴公律瞪了天傲一眼,對盜王道:“別理睬那小子,他命可大了,倒是咱們,是否該再比比手上活。”

“在下正有此意。”盜王話音未落,已飄然落於石階上,離嚴公律不過半丈遠。隻見他卷起右邊衣袖,蓄勢甩出,正是絕技之一“玄通袖”。

嚴公律向左側身閃避,迅雷般踢出右腿,不防盜王右手已從袖中探出,抓向嚴公律胸前。薛天傲在一邊掐著指尖,口中念念有詞,竟在算卦以卜嚴公律之勝負。

隨著一聲悶響,盜王被嚴公律踢中,連退三步,險些摔下石階。嚴公律隻是衣服輕微劃破,緩緩道:“還需再打麼?”

盜王咳了數聲,笑道:“好快的腿,勝負已分出,無需再比。”天傲見他對嚴公律心生敬意,也笑著拍了拍手,輕聲道:“這一卦又算對了。”

盜王絕技“玄通袖”之“玄通”二字,出於《道德經》“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不唯不可識”一語。顧名思義,玄通袖便是以長袖惑敵,伺機出爪。方才一招,盜王之手離嚴公律不過半肘之遠,而嚴公律竟能在對方出手之前踢中盜王前胸,雙方實力差距可見一斑。

盜王撣去衣領塵土,並無畏懼之色,道:“捕仙當真名不虛傳,不但破了迷魂陣,辨明了在下去處,還以一招將我擊退,在下服了。”言及此,有束手就擒之意。

嚴公律並不動手,朗聲道:“盜王秦化軒,輕功兼具周、燕兩大輕功世家之長,來無影去無蹤,犯案無數,所到之處令富豪汙吏膽顫心驚閉門不敢外出。所斂皆為不義之財,沿途發於饑民,未嚐私吞金銀之一毫。”薛天傲走到他身邊,點頭道:“也算是個俠盜了。”此語出自孩童之口,當真聽來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