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5章 大結局(1 / 3)

天朝開元五十一年,天劫降臨,天降大雪數月不休。

邪魔入侵南國,生靈塗炭。

以天院為首的修道人士南下伐魔,正當他們厲兵秣馬,做好與邪魔血拚的打算時,卻愕然地發現散步整個南方大陸的邪魔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不出三日便再也尋不到一個邪魔的蹤影。

那日蕭然與邪魔一族的聖女縱身跳下蒼離山,每人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兩人第二日才重現在眾人麵前。

蕭然當著天下修士的麵,執意要放邪魔們離去,眾人不允。

另眾人驚詫萬分的是,蕭然不知有何奇遇,竟然修為大增,連天院大師兄莫千離竟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最終,在蕭然的阻攔下,邪魔從容而去,消失在人間。

天劫就這麼不聲不響地平定了,然而,天下卻紛亂了。

就在天劫初定之時,幽雲與天朝這兩個天下最大的國度,互為世仇的國度,開始了全麵戰爭。

雙方共有三百萬軍隊投入戰場,天朝最北方的明水郡為主戰場,戰鬥曆時彌月,屍骨成山,血流成河。作為兩國的分界線,明水河盡成血色,不複清澈。

然則,不僅僅是天朝與幽雲,天下一百多個大小國度都紛亂了,烽煙四起,每天都有小國被吞並,每天都有諸侯爭戰,也有草根領袖揭竿而起。

到處都有戰亂,到處都可見天院弟子的白衣身影,他們不參與戰爭,隻是手執道旗,超度英烈的亡魂。

便在這時,一道驚天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世間:

醉翁的唯一傳人,天下僅存的一名玄師,在伐魔中大放異彩的天朝一等公蕭然,竟是幽雲國的三皇子。

這道消息便如六月旱天雷,炸響世間。

誰都知道蕭然如今在天下是怎樣的分量,他是天朝皇帝李勳最看重的寵臣,是擁有滔天本事的玄師,然而,幽雲與天朝正戰得如火如荼,在這關鍵時刻,蕭然將何去何處?

從蕭然在伐魔中展現的力量來看,誰都不會懷疑,蕭然的傾向,將會深深地影響到兩國的戰局。

燕京城裏,李勳得知這一消息時,他正在小白的陪伴下,凝著眉頭於禦花園中賞花。

大雪經月未止,禦花園中此時已無花可賞。

聽著小白在耳畔低聲訴說,正欲摘下最後一支春花的李勳止住了伸出的手。

小白分明地看到這位君王的手在顫抖,這隻執掌天朝的手在顫抖。天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更是蒼白了幾分,仿若瞬間老了十歲。

“這……這便是天意麼……”

李勳雙目裏的神光更顯暗淡,他的聲音開始顫抖:“朕早該想到,他不是凡人。一年前,他遭到了天羅的刺殺,再結合那次幽雲傳來的政變秘聞,我早該想到是他了……”

小白麵露沉思之色,道:“蕭然此人極重情義,想必此刻他也很痛苦吧,陛下對他寵愛有加,想來他不會當那白眼狼的。”

李勳苦笑:“再如何寵愛,又如何敵得過血脈的歸屬?正是知曉他重情義,對那血脈才看得更重呐……縱然他不偏袒任何一方,但我們終究失去了他,在這緊張的時刻,他是何其重要啊。嗬嗬……一等公,這是諷刺麼?”

皇帝舉目四望,似要將這巍巍皇城盡數納入眼裏:“這李氏的江山,怕是保不住嘍。”

他的聲音說不出的落寞。

便在這時,禦花園外忽而傳來了暴喝聲,其中隱約夾雜著兵刃相擊之聲。

李勳凝眉望去,隻見一名渾身浴血的兵士不顧一切地奔來,隻見他一身甲胄破爛不堪,臉上掛著悲痛的神色。

小白的手抬起來,將李勳護住,正欲發話,卻被李勳止住了。

皇帝踉蹌地往前走了幾步,似是迎接那名兵士,不待他靠近,便顫聲問道:“前線……出事了麼?”李勳認得這名兵士,這是他的一名親信,他知曉,若不是有重大事情,這名兵士決計不會帶刀闖進這禦花園來。

那兵士在離李勳一丈之遠便重重地跪了下去,雙手抱拳,連見禮都省了,直直地沉聲道:“陛下,小……小將軍他……陣亡了……”

李勳身子一顫,搖搖欲墜,小白趕忙從身側扶住了自己的主子,他能感覺到,皇帝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了。

李勳感到一陣昏聵,他咬了下舌尖,努力讓自己清醒著。他看著身下一臉悲痛和虛弱之色的兵士,聲音蒼白如紙:“他……他是如何死的?”

那兵士麵色虛弱之極,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他咬了咬牙,憤然道:“當時小將軍正率領我們在天門關抗敵,中了埋伏,敵寇足有二十萬之眾,十倍於我軍,小將軍摔著燕然衛拚死抵抗,為援軍到來拖延時間。就在我們欲要崩潰之際,蕭然蕭公忽然出現在戰場上,他的加入使得我軍士氣大振,又將敵寇逼退了幾分……”

說到此處,兵士明顯感覺到皇帝的神色狠狠地顫動了一下,欲要說什麼,隻是他此刻全憑一抹意誌支撐著,若不一氣說完,怕是再也沒機會說了。

於是,他繼續道:“蕭公威勢無雙,他的加入使得我們又撐了一個時辰,奈何敵人如潮水,無窮無盡。便在這時,徐千倫將軍帶著五萬鎮北軍出現在一側山嶺上,與我軍成互成犄角,夾著敵軍。”

兵士忽而麵露悲憤之色:“不料……不料他們不旦趁勢滅敵,卻將近百架威力無儔的破城弩對準了蕭公的後背。蕭公正在奮勇殺敵,不曾料想禍起蕭牆,當近百支足以穿透城牆的弩箭密集地朝他射去時,他正一刀砍下一名敵軍將領的頭顱。而一側的小將軍看到了這一幕,他奮力一躍,躍到了蕭公身後,將漫天強弩盡數攔下。除卻射空的和被他格開的弩箭,他的身上足足紮了十三支弩箭,支支……透體……”

眼眶裏淌出滾滾熱淚,這名渾身浴血而不皺眉的鐵血硬漢此刻淚流滿麵,他咬著牙:“徐千倫見沒殺死蕭公,便大聲呼喊,說蕭公實為幽雲三皇子,是我們不共戴天的仇敵……”

“這時,蕭公抱起了小將軍的遺體,身形一閃而逝,他的聲音飄蕩在戰場上。他說:‘我身歸幽雲,心係天朝’。”

兵士麵色漲紅,似是回光返照,他深深地看了李勳一眼:“陛下,不管蕭公身世如何,他的心在天朝。我擔心徐千倫封鎖消息,冒死闖了出來,將真實情況告知陛下……隻求……隻求陛下……相信……蕭……公——”

從牙縫裏擠出最後一個字,身披甲胄的兵士如山嶽轟然倒下,倒在李勳的身前。

李勳的身子搖搖欲墜,若不是一旁的小白攙扶著,怕是會如這名兵士一般轟然傾倒。他抬頭看著天,卻止不住滾滾濁淚的流淌。

天命之年的九五之尊,這一刻宛若耄耋老翁,他的臉上老淚縱橫,他的聲音悲愴,似要震破蒼穹:“闖兒,父皇……父皇對不住你啊……”

天子的巍巍之軀傾倒在小白的懷中,小白一臉驚慌,抱著李勳身形飄忽而去。

他尖銳而倉急的聲音回蕩在禦花園中:“禦醫!快傳禦醫!”

……

數日之後,燕京城北。

宛如一個血人的蕭然抱著李闖的身體,仿若行屍走肉一般,踽踽獨行在寬闊的官道上。夕陽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不……是兩道影子。

懷中,李闖那頭枯草般的亂發被鮮血染成了殷紅的血色,他那剛毅的臉上也為鮮血所掩,幹涸的血痂下,蕭然知道那張臉上的神色很安詳。

他這身精鋼所鑄的甲胄上滿是斑駁的痕跡,不知承受了多少刀劍,隻是,這些與他雙肩上、胸膛處、腹部、腿上那十三個幽幽的血洞相比,便算不得什麼了。

蕭然知道,這些血洞原本是要出現在自己身上的,隻是,這個平日裏悶聲不吭的石頭一個人承受了。這幾天來,他身上的血大概流幹了,血洞裏再也淌不出一絲鮮血,透過結痂的傷洞,蕭然可以看到李闖的髒腑,一片醬紫。他胸膛上的血洞最大,觸目驚心,蕭然看到了那顆心髒。

隻是,它再也不會跳動了。

看著那張滿是血汙的臉,那張從來都沒有多少表情,以後也再不會有表情的臉,蕭然感到鼻子有些發酸。驀然地,他想起了第一次見石頭時的場景,那麵如磐石,發如秋草的少年,不可一世地指著自己,說:“將軍說,你既為理院教習,也算是半個燕村的人。燕村從來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所以,你隻能嫁給那小子。”

嗬,多麼有氣勢呀,怎麼就這麼沒了呢……

“石頭,我這一生,沒什麼朋友,沒什麼兄弟,你是一個。你這小子總不愛說話,這下遂了你的心意,你再也不要說話了。”

“你知道麼?每當我看到你一副牛氣哄哄,不發一言的樣子時,我是多麼想踹你幾腳啊。不過,那次你幫忙教訓藏空那個和尚時,悶聲不響,一拳拳砸過去,我真的很爽啊。你丫幫了我那麼多次,我都還沒來得及還你的人情呢,你知道,我這人最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了。”

“你小子就這麼死了……都還沒來得及做兄弟呢……嗯,我們早就是兄弟了……”

蕭然抬起頭來,不再看懷中的血肉模糊的少年,而是舉目望著皇城的方向,他麻木地行走著,感覺到雙頰有滾燙的液體在流淌,流進了嘴角,很鹹。

“石頭,咱們回家了,你放心……我會讓很多人,很多很多人,給你……陪……葬!”

蕭然就這麼一路跟李闖說著話,也不管他能不能聽見,石頭平日就很少說話,所以哪怕是自言自語,蕭然也會覺得這小子還沒死,他在聽自己說,隻是不說話。

不知不覺,便到了北城腳下。

抬頭望去,城牆上人頭聳動,城門處把守著重兵,人數比往日裏多了很多很多。而且,承擔守門之責的人不再是普通的城衛軍,而是皇城的……近衛軍?

平日裏熙攘的城門口此時沒有一名路人,周遭彌漫著一股肅殺的氣氛。

京中,不太平啊。

蕭然卻是對此視若未見一般,腳步不曾停滯,繼續朝前走去。

“什麼人,站住!近日燕京禁言,任何人不得入內!”

聽得那守城將領從城樓上傳來的暴喝聲,蕭然抬起頭,隻看了他一眼,一眼之後便收回了目光。

離著城牆十多丈的距離,那將領凝起目光,終於看清了那名少年的臉,這一看之下,他險些從城頭摔了下去。

“是蕭公!”

若是平日裏,他定然會毫不猶豫地親自下城迎接蕭然,隻是如今陛下病危,兩位皇子奪嫡,京城動蕩不堪,而且蕭然身世的傳言早已在燕京傳開,自己的主子特地囑咐了,見到蕭然便就地格殺。他縱然心中崇拜蕭然,卻也不敢抗命。

稍稍遲滯片刻,隻聽鏗然一聲,他驀然拔出了腰間配刀,大喝道:“是幽雲的賊子,殺無赦!”

嘩!

守在城門口的數百名全副武裝的近衛軍紛紛拔出佩刀,吆喝著向蕭然衝來。他們的臉上都帶著畏懼的神色,隻是軍令如山,他們不得不從。

蕭然蹙著眉頭,看著殺氣騰騰兵士,心中歎息,他沒有任何動作,隻是抱著李闖,繼續朝前走去。

一柄血色彎刀悄無聲息地從他左邊腰側旋舞而出,宛如一道血色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前方飛舞了一圈,又從右側飛了回來,歸入刀鞘。

足足過了片刻——

“啊!”

慘呼聲四起!

蕭然抱著李闖,步履沉重地繼續前行,一蓬蓬鮮血噴灑到他身上,熱乎乎的,殷紅殷紅。一個個兵士捂著喉嚨,轟然倒地,紛紛瞪著眼睛,死不瞑目。

城頭的將領似是這時才反應過來,他驚呼一聲,一邊帶著城頭上的兵士從石梯口往下奔去,一邊大聲呼喊:“攔住他,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