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離世(1 / 1)

桐城占了半條街的梁府大院內,原本熱鬧非凡的長房主院內,現在雜草叢生荒涼無比,33間側房廂房的門窗桌椅上落了厚厚的灰塵,走廊門前落滿了秋葉,風一吹卷起葉子頗有些嚇人,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這裏落敗得讓人觸目心驚。

唯一比較幹淨的主房臥室內,範澄穿著一身灰稠窄袖長裙,哭得雙眼通紅,跪趴在床邊,望著她麵前削瘦得令人心疼的女子,忍著心底的苦澀,輕聲道:“後天便是梁啟靜的大婚之日,小姐,您去梁家宗族討個說法吧。”

李雅半躺在床上,聽聞梁啟靜要大婚了,本就空洞的眼睛微微睜大,扭頭看了看範澄,隨即神色愈加暗淡,卻沒有說話,轉過頭直直地看著她的前方,兩個月前剛換成的精致粉色帷幔,思緒飛遠。

23年前,11歲的她和梁啟靜訂婚,20年前14歲的她滿懷希望地嫁給梁啟靜,一晃20多年過去,期間她和梁啟靜有過三個兒子,但僅有一個兒子被她生了下來並養大了,隻是兒子長到13歲快要成人管家時,因和人發生口角打鬥起來,被人打斷了兩根肋骨,其中一根肋骨插進了心肺,不治身亡。

兒子去世後不到半年,她的夫君梁啟靜便以他這一脈嫡係無出為由,文書上傳梁家宗祠長老堂,將她從正房夫人降為側房太太,丟在這原本的三房主院,而梁啟靜則在鄰旁建了更加豪華大氣的新府邸,準備迎娶新的夫人。

想起二十多年的風風雨雨坎坷曆程,李雅的胃絞痛起來,咬了咬唇,微微張開嘴時一縷黑紅的血液順著嘴角流出,她的眼神更暗淡起來。

範澄看著李雅嘴角流淌不斷的詭異墨紅色血液,愣了一會,隨即起身後退一步,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再抬起臉,已是淚流滿麵,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怨毒和堅定:“小姐,您走好,範澄會讓那些欺辱您的都付出代價,再去陪您!不死不休!”

數日過去,範澄將李雅清理幹淨,給李雅穿上了一身純白的裙衫,又給李雅梳了一個時下最流行的非婦人發髻,然後整理了整理情緒去見梁啟靜,麵無表情聽似平靜的聲音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難過:“老爺,太太她去了,她想葬在紅峽穀那裏,請您成全。”

梁啟靜對此早有預料,心裏顫了顫,俊美的臉上卻是冷冰冰的一片,沒有絲毫的情緒泄露,站在客廳裏半響,沉聲道:“按她說的做,需要的銀錢物件都在府邸管事那裏取。”

幾日後天未亮之際,範澄一身麻衣,領著四十來人抬著檀木棺材從舊府邸大門出去,此時她的眼睛已經哭得猶如核桃,精神也有些恍惚,但她卻咬著牙愣是邁著小時候李府教導的每一個丫鬟都必須會的規律步伐不疾不徐地走過了桐城大道。

守門的士兵早被梁家長房的管事打點過,此時也不鬧人,直接開門人讓人出去。

傍晚,送葬的隊伍才走到紅嶺山穀深處,範澄希望李雅葬到的地方。

她跪在棺材不遠處,一直看著那些人挖了土,下了棺材,豎了墓碑,然後都走了人,她又跪了兩天兩夜,期間一點點地畏懼之心都沒有,才重重地磕了九個頭,離開此地。“小姐,這是您最喜歡來玩的地方,這一次,沒有老爺嫌惡,沒有夫人管束,沒有梁啟靜壓著,您該好好玩玩了,奴婢這一走也不回來了,下次就直接去底下見您了。”

範澄有些艱難地站起身,臉色雪白如紙,晃了兩下還是沒能堅持住,昏了過去。

和範澄一樣在這裏呆了三天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晃從樹林裏走了出來,歎息了一聲,麵色複雜地看了半響墓碑,神色慢慢地堅定起來,然後抱起範澄離開了此地。“阿雅,我會為你報仇的,你一路走好,不要為範澄和李伯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