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甘蔗哪有兩頭甜。”青翹很看得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漢奸臭九州。我還就愛吃臭豆腐了。怎麼辦呢?”
雲柯笑得開懷。
“別像狐娘子似的就行了。”青翹又道。
雲柯止住笑。
狐娘子就是曾經給雲柯賣詩稿、讓他揭穿人家抄襲詩句的事兒。結果恰因為雲柯竟然能揭穿,雲舟才懷疑他跟大盜私下溝通。這就是蝶笑花的算計,要逼他出府、好為鹽幫所用。中途卻叫林代截胡。
現在雲柯還是歸了蝶笑花,這也算是天意弄人。
狐娘子在北邊死了。雲柯奸似鬼,才看穿怎麼回事兒:準是利用價值消失了唄!或者就是礙著蝶笑花的路了唄!再或者就是一死反而有利於蝶笑花唄!
事實上就是狐娘子在雲劍軍營裏收集的情報,在蝶笑花所謂“被追殺”並且跟狐娘子碰麵時,就已經落到蝶笑花手裏了。劍影解決了那些追殺者,然後把蝶笑花留在草原上時,蝶笑花已經把情報傳出去了,不巧被一個戰士碰見,就把那戰士殺了滅口,還做出可憐場麵,博雲劍同情。
狐娘子之死,也是為了讓追殺更逼真而已。否則,蝶笑花從京城逃到邊疆都沒死,這裏還就單單能讓狐娘子幹掉?
他給自己造出這麼可憐、這麼不得已的局麵,好留在雲劍身邊受庇護,自有他的圖謀。
雲柯麼,目前不擔心會落到狐娘子這樣的下場。
“咱們的價值比較大嘛!”他跟青翹解釋,“鳥盡弓藏。這鳥還沒盡呢。弓不怕不怕。”
他們奮勇出去巧取豪奪,要證明自己功能還很大很大。
改良版的填色畫,就是他們兩人共同的功勞。
雲柯的兩位姨娘麼,沒他兩個看得開。雲柯跟青翹也沒敢告訴他們知道。
如今卓姨娘她們就跟魯老娘住在一起。這群媽媽們,要瞞就一起瞞了。
玉攔子還是在鹽幫中效力,其實就是在幫戎軍打了。他也是人在渾水中,不能不趟下去了。福珞知道多少呢?天曉得!雲柯與青翹也沒心思去關心她。
倒是福珞的丫頭,在強盜們想索取贖金時,不得不欺負了她。末了她被玉攔子接回來了,果然配了那個做過她的強盜。如今兩個倒是真的成親了。那丫頭還來西北邊送過信,青翹正好見到,認出來了,因與她敘寒暖,也問及投戎之後心裏有沒有壓力?那丫頭道:“我隻知我在原來老爺手下沒活路。我們老爺在什麼地方,我總躲著便是了。”
青翹深為嗟歎。
很早的聖賢書裏有那麼一段理想化的描寫,說皇帝做得好,打東邊的時候,西邊的百姓哭著喊著:怎麼不先來打我們呀?打西邊的時候,東國的百姓不幹了:先把我們打下來啊!——他們都等不及的要做皇帝的子民,盼著皇帝把他們那兒的地頭蛇打掉,讓他們好享受****的福利。
那真是夢話了!如今的皇帝,隻有做得不夠好的,下麵的子民也不敢罵皇帝,總之哪裏有活路,就悄沒聲兒的溜過去罷了。能溜掉的,就算命好的。
明珠服侍著謝小橫在京郊,有時也疑惑著:怎麼自己的命這麼好呢?聽著錦城淪陷,偏他們剛搬到京城來,離了錦城的是非地。就像水淹了蟻穴,偏有些螞蟻爬到樹枝上覓食,正好避過大水。
可惜人不是螞蟻,不能自己逃過災殃就完了。想著水中的親友,那內心的煎熬,無以言喻。
這些天,去寺廟的、去道觀的人,都多了起來。都是給淪陷區親友祈福的。有些人前腳先從寺廟出來、後腳便進道觀,或者相反。戎人看了要驚駭,但漢人是沒什麼堅貞的信仰的。這與他們對皇帝的忠誠恰好相反。他們對皇帝一心一意,講究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但是對於神,哪一路的神仙都能信上一把。甚至還有的地方,真把太上老君跟如來佛祖放在一起尊崇,竟然也不違和。至於四大天王,誰還記得是道教抑或佛教來的?
明珠也去拜祈。
她也不知道自己信什麼。但謝小橫是道教的,她就專心一點,在道教跪拜,不去佛寺了。
京城祈福,流行禁食,大概是太後帶動的風氣。明珠入鄉隨俗,也禁食了一天,晚上且通宵守香火,漸漸迷盹過去,夢見的竟不是父母弟妹、不是碧玉等人,卻依稀看到不久前的某一天,她服侍著老太太。老太太打盹。明珠也打起盹來。替老太太捶捏是不能斷的。但自有別的小丫頭做這差使了。明珠就像老人家膝頭養慣了的貓,僅僅陪伴著主人,就已經夠意思了。她很可以仗著資曆、偷個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