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孔目絞著腦汁,旁邊有官兵看了他半天,道:“那、那個……”
“什麼?”周孔目鼓勵他有話就說。任何小線索都可能會很重要的。
“哦,”這官兵受到鼓勵,就直說了,“您是戲裏那位神探嗎?”
“……”周孔目無語凝噎片刻,背誦標準答案,“不是。我哪會那麼高強的本事。”
“哦,看你也不像。”官兵就信了周孔目,“你力氣是沒那麼大,又沒功夫。”
“是啊。”周孔目低頭拭掉一滴冷汗。
“那,那神探你見過嗎?是什麼樣的?真有那麼能幹?說他有陰陽眼,能看見鬼,是真的嗎?”官兵繼續好奇。
“……”這都是些什麼鬼!還不能怪王爺的段子手。段子手們都沒這麼大腦洞。這完全是民間以訛傳訛,瞎掰出來的。
“辦案辦案!”周孔目黑臉道,“抓不回來,怎麼交代?還想活不?!”
“哦!”官兵從八卦魂中清醒回來,辦案辦案!——可往哪兒辦去呢?
周孔目看著一處車轍,眼神放光了。他想:欽犯是有著落了。但能不能順藤摸瓜,把後頭的一幹劇盜,都一網打盡?尤其是強盜頭子,這次也能抓住不能?會是錦城劫過長孫財物的那夥盜賊嗎?
他哪知道!那夥盜賊就是蝶笑花的鹽幫。而蝶笑花已經帶著主力,往西南遷移了。
趁著朝廷忙於京南大水,蝶笑花把西南部的販鹽道路打通。從此東南邊海裏煮出來的鹽,可以直供西戎。西戎盛產金銀寶石,又是聯結中土和西邊諸小國的中轉站,物產極度豐富,可惜就是缺鹽。山上某些地方產岩鹽,供本地動物舔幾口還罷了,要說供給多少人,那是貓見鹹魚——嗅鯗啊嗅鯗。
西戎的食鹽靠東、西兩邊進口。
西邊,要越過西邊諸國,從西海把鹽運過來,其實也不方便。隻因西土浩大,所謂“西邊諸小國”,那是中原的說法,就他們自己來說,盤根錯節的帝國、王國、諸侯國、聯盟和州縣,多得不得了,事實上比中原人口關係更複雜、土地也更廣藐。就人口而論,他們被中原統一稱作“色目人”,實際上眸色、膚色、發色的分別,不知多少。每種分別就是一支新的人種。就土地而論,則是中原人也承認——哪怕隻是模模糊糊的有印象——至少承認那邊是好大一塊土地了。
這塊土地中,也有產鹽的鹹水湖、也有岩鹽,但畢竟比不上西海。要供給西戎全境食鹽,從那邊運過來,路遠,運費就貴,沒有中原東邊的東海來得方便。
大陵皇朝倒也不是非想敲詐他們不可,但本著“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的原則,有意要扼一扼他們的喉嚨。西戎就麵對兩難了:從西邊買鹽吧,比較貴;從東邊買鹽吧,要說好話賠小心,有時簽個什麼政治條約之類的,比較憋屈。
有了私鹽販子來,這就好了!西戎終於買到更便宜的鹽了,還不用附加別的什麼條件,隻要一手交現錢、一手收貨就行。
對於私鹽販子們來說呢,可以大客戶穩定交易,不用走街串巷跟一家一戶說價,一包一碗的稱量,方便太多,可以省下很多人手。交易時間減少之後,相對來說也就減去了交易時被官兵發現並伏擊的風險。
有了大筆穩定收入、人手又省下來之後,蝶笑花迅速布置新的投資,盤下了一些新的商戶。
有些略有經濟頭腦的小弟們,譬如遲韜,就勸他:“鹽杠子啊!林老板都跑了,咱們這生意真能做嗎?不如買些田產吧?”
狐娘子聽了就笑話他:“死了胡屠夫,不吃渾毛豬了?全國上下就她一個姓林的裙衩會做生意?幹嘛非得置田產!”
遲韜就氣道:“你還是在你娘客棧裏安靜點好。”
話說得重了,狐娘子當即沉下臉。遲韜左手握住自己左手,不安的把重心從右腳換到左腳,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狐娘子那時活在她娘的陰影下,整天沒幾句話。從那裏出來之後,她就潑辣了。但這次出來,畢竟是以官府那兒受罪為代價的。提這個,等於掀狐娘子的傷疤。
狐娘子拂袖而去。
“哦,田地不容易變現啊。萬一官府發現,把土地一扣,咱們啥都沒了。防個萬一,都置些好轉移的資產吧!”蝶笑花深思熟慮,道,“商業也隻先置些靠得住的,但是不要太大,免得太招人耳目。不著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