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觸黴頭(1 / 2)

張綺兒畢竟沒有被雲舟完全洗腦。在唐靜軒已經著了道兒的時候,她臨時怯場,沒有親身上陣,把鷺鷺推了出去。

當時張綺兒的承諾,按鷺鷺的理解,就是“我能作妻,你能作妾,我一直會好好待你”的意思。

鷺鷺服侍小姐到現在,也有這個覺悟,自己十有八九要當陪房丫頭了。未來的姑爺是什麼樣的呢?她也忍不住悄悄幻想過。像唐靜軒這樣的,當然挺好。尤其是一上來就生米煮成了熟飯,以後作妾也是順理成章的,她名份就有了,不至於像有些丫頭似的,兩頭不著岸,一年年拖著,尷尬得要死。

先上車就先上車吧!

小姐又答應以後會疼她。何樂而不為呢?

說是這樣說,也做好了心理建設,真事到臨頭,鷺鷺所受的衝擊還是挺大的。畢竟她也未經人事!

事情完了之後,鷺鷺至今沒有緩過來,不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而張綺兒心思已經轉了,想著:為什麼要把這丫頭帶過去呢?萬一說出什麼底細來呢?那可不好!嗯嗯,還不如把她嫁給別人呢,多發點嫁妝,堵了她的嘴,也就是了。

鷺鷺覺得小姐統共在胡扯,想一出是一出的。不過,好吧,唉!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她還能吵到外頭去說那天現身的是她,所以非要嫁進唐家不可?人家準笑她說: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再想想,外頭嫁人也有好處。到唐家她不過是個妾,仰人鼻息,嫁出去的話她可是正經原配哎!又有八大箱籠的陪嫁。這輩子也算風光了。

想是這樣想,明明已經給自己寬了心:主子有恩。不管什麼安排都吃虧不了她。

但總是任人安排、隨人擺布,像風中吹的柳絮,就算最後也沒落到什麼糟糕下場,想想這受人擺布的命運,也實在忍不住悲從中來。鷺鷺忍不住略放悲聲。

張綺兒不悅道:“你觸我黴頭?”當時就想把她蹬下床。

“不敢。”鷺鷺連忙拭淚,重拾歡容,道,“婢子隻是想到要離開小姐了,實在舍不得。但小姐出閣,有了如意郎君,婢子該替小姐喜歡的。”

這還差不多。張綺兒要笑,又沒有笑開了,反教訓鷺鷺道,“八字還沒一撇呢!瞎說些什麼。”

鷺鷺連忙道:“小姐真是滴水不漏。婢子不應該事先多嘴。不過小姐這事,是肯定成了。”順嘴兒誇說了一大通,安了張綺兒的心,順勢討賞,跟張綺兒說好了:等唐靜軒上門提親,張綺兒就讓鷺鷺自己去挑布匹首飾,那幾樣金壓箱,也照著張太太幾年來發嫁出去的那幾個得臉媳婦的例,給鷺鷺照樣封賞。絕不食言。

這樣說定了,張綺兒問鷺鷺:“你想嫁哪個呢?”

鷺鷺已經想好了,娘那頭親眷裏,有個小哥哥,人很老實,家裏窮是窮一點,但公婆都好。從小長大的,看了他們一家人這麼多年,料不會出錯。帶著八大箱,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就嫁他們了!

嘴上她卻說:“婢子心亂如麻,實在不知道,求小姐一個恩典,容婢子回去問問婢子的娘。”

咦,女兒出嫁,去問娘,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怎麼還要求恩典?原來鷺鷺是賣倒了的身契,照理來講,生死婚嫁都由著主人家,原生父母不得爭執了。

講是這樣講,在無關痛癢的時候,寬仁的主人家還是肯允許他們一敘天倫的。如今張綺兒既用不著鷺鷺去唐家了,鷺鷺就趁機討情。張綺兒也應允了。

一夜無話,到第二天,歡天喜地,鮮花鋪錦、香茶烹盞,張家接待了唐家的提親者。提親厚禮讓張太太踏實了,進後頭跟女兒道喜。

張綺兒滿心都是“啊嗬嗬嗬我也有今日”的狂笑,麵上不能露,怕失了身份,用手握住臉,想把笑容捏回去,就捏出個哭容來。

張太太摟著她頭頸道:“我兒大喜,哭什麼呢?”

張綺兒扭捏道:“我舍不得離開娘。”

“唉喲我的心肝兒!”張太太是真的戳中傷心處,大慟了一回,前頭嬤嬤來笑道:“老爺道,大喜的事兒,哭什麼呢?太太要當心身子才是。”

張綺兒也反過來勸張太太。張太太忍住淚,雙手緊拉著張綺兒,道:“不怪我說一句,唐長孫也太反複了!我是看不懂。如今東西都送過來了。我算放心了。人心變了,連個影子都沒了。東西是實在的!我這才敢把你嫁過去。你去了之後,自己當心。冷暖飽饑,叫著那些下人們,別心疼他們,該罵的罵,該打的打,那些懶骨頭,你不踢他們就不動的!娘不在身邊,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