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笑花就把這個分配體係介紹給林代。林代很感興趣,與他參詳良久,順便將最近要做的事情也約略了解,便討任務。蝶笑花略加猶豫,林代笑道:“你怕我跑了不成?”
蝶笑花但笑不答。
林代似生了氣:“我這麼多人都在你這裏,我不管他們嗎?你當我是什麼人?”
她抽手。太陽西斜。她手的影子仍然在石桌上。他便伸手向她仍未走遠的影子,綿綿的在光與影界限中撫上去:“別走。算我說錯。我向你道歉便是。”
林代半邊膀子微微酥麻,聲音也不覺低下來:“誰要你道歉?你也沒說什麼。總之我們以後不要再互相疑心就是。不然什麼事都做不了。”蝶笑花點頭稱是。
於是就如此辦理。玉攔子和福珞自己收拾了準備往旭南去。林代則幫著辦理主力遷移的一些業務,也帶著她自己的手下人、也有不帶自己人而隻招呼著原來鹽幫中人的時候。
蝶笑花總是不能完全放心,也埋了眼線,有時問問:林姑娘都做了些什麼?
答案總是:並沒做什麼壞事。全替幫裏在操心。就有一件,她問了福府的動靜,聽說有信,還要信看。
蝶笑花皺眉:“何嚐有信?”
眼線道:“是是!都怪我沒說清。鹽杠子,是這樣,那抄得來的文書,林姑娘想看,我哪裏有呢?有也不敢就給她呀!她後來也沒問。”
蝶笑花點頭:“嗯。”
那些相關文書,蝶笑花手裏當然有,平日是阿虎等人負責在管。阿虎這人,倒認識幾個字,為人也是外粗內細,很是妥當。蝶笑花怕林代從他手裏賺不出文書,特意想關照阿虎一聲,就給她看罷!誰知林代直接找他來了。蝶笑花倒有些意外。那意外之色才剛流露,已經落在了林代眼裏。林代哼了一聲:“怎麼?我關心不得福珞?”
蝶笑花忙道:“不是。隻是……”
林代越發使性子:“怎麼我不該問你,就該自己偷著看去不成?”
蝶笑花忙忙安撫她:“不不。我是說,想著福珞跟你關係又不是很好,難得你這麼關心她。”
林代倒想著,她發脾氣時能這麼受安撫,這待遇前所未有過!從前在律所,她是女漢子,往前推在讀書時候,她還是女漢子,發個脾氣,人家嚇得篩糠,逃都來不及,還安慰她呢!又或者有強悍點的,那隻會衝上來跟她硬拚,或者站在安全距離之外大放嘲諷技能,哪兒有這麼溫言軟語的?可見林毓笙皮囊這是真的好。美人嗔怒,眾人反應都是獻殷勤。連蝶笑花自己都是美人,也不能例外。
“哪裏哪裏,”林毓笙這時候倒謙虛起來,“我在世的時候,他們也對我壞的。還是你做人好。”
“我做人也不好。”林代實話實說。
“那就是你會做人,該裝的時候能裝。”林毓笙道。
“多謝多謝。”林代大喜。
倆姑娘互相吹捧了一番,林代又向林毓笙請教:“他問我怎麼關心她,你說我怎麼回答,不見得假?”
林毓笙奇道:“你是當真關心她,照實說不就完了嗎?”
林代坦白:“真是,實話反而不知道怎麼說。為什麼關心她?出於大公無私的人文關懷?沒的肉酸!要打個哈哈過去吧,又為著我確實有那條大計,怕反而在這個問題上招了他的疑,連累了那邊,才叫冤枉。你給我想個主意。”
林毓笙還要調笑:“我當你是女諸葛,我是傻子,沒想到你怎麼問起我來?”
林代道:“因要騙過他,有時候我也不知怎麼辦了。你有主意嗎?就直說吧!別拖了。想想那孩子多可憐,別叫我為難。”
林毓笙這才教了句話,林代照此回給蝶笑花道:“兔死狐悲。”
她們兩個說了這麼多話的時候,對蝶笑花來說,卻隻是幾個呼吸。
原來老話“心念電轉”,真是不錯的。林代和林毓笙說得雖然多,但都是心念直接交流,可稱得上是電光火石,蝶笑花隻覺得伊人垂首沉靜了幾個呼吸,而後對他道:“兔死狐悲。”這四字來解釋她對福珞的關心,真叫人同情心酸。
林代與福珞彼此並不友愛、更談不上什麼深交情,但同為女子,就像狐與兔在獵人麵前同為弱勢的獵物,怎能不關心彼此的命運呢?
蝶笑花這就把林代要的東西拿來給她看。林代一見,觸目驚心,福家這是真要自己的臉麵,不要女兒了。蝶笑花道:“這也全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