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珞陪雲舟在榻上歪著,雲舟與福珞談講些京中事情,林毓笙也不注意聽。雲舟倒是注意了她傳出去的詩句,誠然犀利,單挑雲劍與唐靜軒兩人毫無怯意。唐靜軒已經跟不上了,也就雲劍還能與她匹敵,卻也隻是打得熱鬧,若論詩意,終究還是兩人各顧各的。
雲舟起身,恰好筱筱又把茶板拿起來,雲舟道:“你們來往得好不熱鬧,如今我來罷。”
林毓笙就讓給雲舟。
雲舟接板在手,排道:“相偕好個閑天氣,君試雕鞍我在船。”
雲劍一見這句,已知雲舟給他遞台階了,順著讚道:“收得好不漂亮!”
咦咦?這就收句了?韻部裏所有的字還沒有全用完呢!旁韻裏更是好多字可以用的。林毓笙舍不得完。
唐靜軒拭汗,附和雲劍:“這一句神完氣足,正是如此收梢來得好。雲劍兄,京城見!”
雲劍拱手:“京城見。”
轎夫抬轎近水。舟子駕船靠岸。兩邊步障圍定。地上鋪起氈毯,免得小姐踩在地上滑跤。嬤嬤丫頭們服侍林毓笙披上鬥篷、戴上帷帽,上了轎子。雲舟與福珞在艙內送她。筱筱是送上了轎邊方回。雲劍看她們都妥貼了,再與唐靜軒致意一番,也縱馬走了。
筱筱告訴雲舟:大公子也是這麼覺得的。
雲劍同意雲舟的判斷。林毓笙的詩句,妙則妙矣、奇也奇煞,但壞也正壞在這裏。太過峭詭,不顧大局,恐怕上頭看到也未必會很喜歡罷!
原來他們看林代的處世,以為她寫出詩來,也會有當今皇後的風格,筆風自然比不上皇後的老辣,但會更加狡黠俏婉。照謝小橫的意思,這樣的詩傳到宮裏,是會動龍顏的。
可是如今這些,什麼三春錦破、什麼終古飄零,什麼孤館閉春寒、什麼繁華到此意闌珊,甚至還有天河客犯、不死何堪……
這種句子交上去,開玩笑呢嗎!
怎不叫人有淚如傾。
本來暗地裏卷子都錄好了,完了散布出去,就說有什麼懂文墨的侍從,見此佳作,舍不得,偷偷的抄寫下來,不小心流傳在外頭。先把外頭的噱頭做足。雲詩自有辦法“不經意間”讓這樣都上達天聽。皇上對“林家才女”焉能不動心?
現如今……
雲舟隻好叫人把錄好的稿子撕了吧!這事兒不成了!
林代等轎子走出了一箭之地,才回過神來——天老爺!這船簡直是她的催命符!真是不暈的人沒事,暈的人要命!
“你!”林代恢複精神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林毓笙算帳,“你竟敢搶我身體的主控權!”
“本來就是我的好嗎?”林毓笙也學會林代的無賴口吻了。
“已經交給我管理了好嗎!正在這麼緊急的時候,你也敢跟我搶權!壞了大事,我不管了,你自己來。”
“本來也沒要你管過啊。”林毓笙嘀咕,“壞了又怎麼樣?死則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