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個辦法,造個紙,價格介乎書畫紙與草紙之間的吧?譬如辦喪事時紙糊的冥器,那個紙就挺合適。但是太光滑了,擦起來不是太方便。
可以比那個紙稍微再糙一點點,也許成本也可以低一點點?就當是“紙抹布”、“紙帕子”這樣來賣。豈不好呢?
“我們不和頂級昂貴產品去爭——沒那麼多精力去做研發,沒那麼多時間去等資金回籠,當然也沒有那麼雄厚的資金基礎。我們也不做劣質產品,用低價去爭市場——那隻會引起惡性循環,最終把顧客的信心全都耗盡。我們的目標,就是盯準中產階……就是當中的這一層。他們有穩定的財產,但不願意過於花費,想省錢,同時還想保證生活品質、又想有麵子。我們的產品,要博得他們的歡心,得是日常實用的,價格合理的,質量穩定的。用我們的東西,能讓生活更便捷,同時比其他鄉村土貨更光鮮。”林代的話,又回響在雙雙的耳邊。
她很高興地回去,準備向林代述說這個新構想。
碧玉則急急往河邊去,驟聽喧嘩、且見街那邊行來一群人,還以為跟聽說的事兒有關,連忙提起百倍的戰鬥力,昂頭望去——
不是大少奶奶,和所謂的強盜,隻是一群不合宜的人。
穿著破舊肮髒的衣服,有的是官府統一發的褐布囚衣,有的是他們被捉時穿著的衣服,都已經糟塌得幾乎看不清本色,像狂風卷到泥坑裏、滾了一遍的落葉。他們的人也像落葉般憔悴不堪,如果能碎掉的話,早已碎了。他們的表情差不多無一例外的麻木,偶有幾個悲慟、鬱怒的,一定是新鎖起來的。不用怕,消不了多久,怕他們不被磨礪得跟他們前輩一樣麻木,除了埋頭默默幹活、一天啃兩個硬而發黴的雜糧饃饃、喝碗泔水一樣的湯之外,再沒什麼其他活動。官府不需要他們有其他活動。
他們現在也是在幹活,都推著車子。車子倒是很堂皇而偉岸的,上麵堆著四四方方、結結實實的箱子。箱子裏也不知盛著什麼,都打著官府的封印,照車轍來看,似乎很重。敢莫是金銀珠寶?那須輪不著囚犯們來運。敢莫是土石磚瓦?那箱子車子的待遇又似乎太隆重了。
錦城人其實是見慣這些囚犯的。最近一次,在過年前那三四天,諸主要街道的積雪都靠他們鏟掉。其實就算不鏟的話,再過幾天,雪也就化了,但為趕在年夜裏大家有個好心情,官府還是得把街上的雪除了的。聽說幹這活的時候,很是倒斃了幾個囚徒。沒關係,誰叫他們犯了事呢?人心似鐵,官法如爐。些許幾個苦囚,死了倒還清淨。
隻不過,從過年到元宵這段時間,他們本不應出現在錦城的幹道上。
他們一出現,就好像錦緞上甩了汙泥、美人麵上有了瘡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