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一誓為釘(1 / 2)

易澧在原來父母的家裏,沒有什麼朋友的概念。隻有“淘伴”。在離城的方言裏,“淘”就是玩兒的意思。大家住得近,都要玩的,就一起玩咯!如果某個人突然離開一段時間,想念可能會想念一下的,但也就這樣了。反正一堆人呢!有得好玩,也不差那麼一個。

朋友似乎跟淘伴是不同的。怎樣不同呢?那麼多人裏,隻喜歡跟你在一起?不是你,跟別人玩都沒有這麼開心?不不,這似乎又進入基友的範疇了。易澧暫時沒有七王爺那種傾向。

他暫時隻是戀姐而已。誰叫林家姑娘生就這樣的好皮囊,林代又如此有個性。小弟弟不傾心都難。

而九小姐雲嶺卻傾心於易澧。

說起來也真是難以解釋,雲嶺又是生來有些傻的,說話都說不利索呢!但她就是認準了易澧,亦步亦趨,就算不聊天,跟著易澧也是好的。光是蹲在那兒看著易澧玩兒,似乎也是好的。

易澧困惑的時候,她也跟著困惑起來,就問她的玩伴金子:“他怎麼了?”

金子也不知道。但她勇於實踐,就問雲嶺:“要不要我去問他?”

她老是不小心把“姑娘”兩字敬稱省掉,雲嶺也聽不出來,聽出來也不計較。但她嗓門兒大,有時候教養嬤嬤聽見了,就瞪她一眼,礙著明珠的麵子,不能罵,無非碎碎念一頓。

易澧聽見了她們的話,就有點羞羞的,又有點惱怒,就躲到邊兒上一點,還不能躲遠——大家一塊兒剛吃飯呢!大戶人家規矩大,他不好一推飯碗就跑開的。

他既沒有躲遠,雲嶺就自己蹭過來了,自己問他:“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易澧一推三六九。

“你不開心。”雲嶺火眼金睛。

“我沒不開心。”

“你有。”

……

這樣車轆軲話轉下去就沒完了,要把大人們注意力都吸引過來啦!易澧快刀斬亂麻:“我怕姐姐肚子疼。”

其實是他想說,他擔心他姐姐肚子還在疼。易澧的詞語沒有掌握得很好,而雲嶺居然聽懂了,並且立刻否認:“你騙我!”

易澧還真是找了個借口而已!當然他確實擔心林代,不過目前還有一個問題嚴重的困擾他——

“你爺爺為什麼要修路?”他終於困惑的問雲嶺,“有錢人不幹活。”這是他娘說的。

謝含萩手裏轉著小玉碾子,一笑,貼在謝小橫身邊悄悄說了幾句話,於是謝小橫也笑起來,揮手把兩個孩子招到他身邊,問易澧:“你是說別人告訴你,我在修道,對嗎?道就是路,你知道這個對不對?”

易澧點頭。

謝小橫問雲嶺:“你說爺爺為什麼要修道呢?”

雲嶺道:“有用。我們走。所以爺爺修。”

一圈人想笑又不敢笑,謝小橫指著雲嶺對大太太道:“這孩子!說她生了一副冰雪聰明麵孔麼,跟她說的話她又不理會。說她傻麼,她說的話又時不時帶著禪理。”

原來謝小橫修道之事,謝府人盡皆知,唯雲嶺是個半傻子,同她解釋什麼,她也難以體悟。易澧以為是道路,雲嶺聽了,也就順了過去。但她說的話,又影影綽綽含了些喻意,半通不通的,至少不俗。所以謝小橫出此評語。謝含萩拿小玉碾子在掌心裏愉快的敲了兩記:“憨人有憨福呢!小嶺兒說不定是個有福的。”

大太太就著雲嶺下拜:“能沾姑奶奶十分之一的福氣便好了。”二太太也趕著給謝含萩拍馬屁。謝含萩略應酬兩句,避開了,且去同老太太說話。轉身時,她目光遇著了雲舟的目光。雲舟的目光帶些歉意、帶些歎、帶些好笑,似乎在說:“你看這些女人們!也難為老太太整天跟她們周旋。”

這正是謝含萩心裏的話。所以謝含萩在娘家,年紀相仿的姑娘裏頭,跟雲舟最親。盡管雲舟輩份上是她侄女,而且還是領養的——嗐!無非是外頭養的而已。瞞得了別人,瞞得過謝含萩嗎?謝含萩也不在乎這些。人要是俗了,像雲書那樣的,溫吞吞八竿子打不出個屁,開得口來無非子曰詩雲,縱然嫡出,謝含萩也不要睬他!人要是明達,像雲舟這樣,管身世如何,謝含萩就是愛同她說話。

於是謝含萩就攙了雲舟一起到老太太麵前了,又問水澤那兒蚊子殺得幹不幹淨?有沒有擾著老太太?又問她在婆家捎來的新冰絲席用起來合不合適?碧玉一起過來說著話。明珠則同著兩個丫頭,把謝小橫指的幾個菜封了盒子送到雲劍那邊。

在開飯前,謝小橫已看望過雲劍了,少不得勉勵幾句,又寬他的心,道:“科場原無定數。看我年輕時還沒你懂事,叫你曾爺爺曾奶奶****多少心,後來時機到了,卷子也知道怎麼寫了,學問也知道怎麼做了,官場也知道怎麼應酬了。再回過頭來看看當時有的同窗,也未必如我呢。你不必心急。”